稽侯柵打了個呵欠,慢慢的對冒頓說道:“我老了,這一路的顛簸,也實在累了。我就不去軍中巡視了,明兒一早,我就回去。”
冒頓連連點頭。
他知道大賢王的意思。
其實要判斷都隆奇和冒頓誰應當為兵敗負責很簡單,只要去軍中轉一轉,或者再叫幾個人來談一談,就知真假。
但稽侯柵不打算認真的細查這件事。這不僅僅是因為有海東青,更因為,有這樣下屬的左賢王,最好不要殺,要殺也最好不要由他來殺,因為他可以殺了冒頓,但卻無法避免將來會受到冒頓屬下的報復。
他可不想老了老了,卻死在別人的刀下。
有時候,糊塗比明白更難。
“我這就讓人給您佈置營帳。”冒頓殷勤的對稽侯柵說道。
稽侯柵沒有聽到,因為他正在逗弄新到手的海東青。
次日一早,稽侯柵要啟程了。他騎在馬上,看著冒頓,說道:“左賢王,這兵敗之事,可以揭過了。但你現在可還沒有勝過漢軍,你不會想下次還折騰我這個老人來你的軍營吧?”
“絕對不會。”冒頓堅定的答道,“請大賢王給單于帶話,在達爾罕,我將擊敗漢軍,這一次如果不成功,我自己將頭送到單于的王帳去!”
同一時間,漢軍行列中。
衛長風騎在馬上,又一次拿出地圖來看。
這地圖雖然是由羊皮製成,但經過了極為細緻的加工,極薄極柔,疊起來不過是一小塊,開啟來卻足足能鋪滿一個桌面。衛長風現在只能半疊著地圖,細看他們前面將要經過的地方。
地圖上,曲曲折折的畫著一些橫線,一看就明白,那是河流,細數共有五道之多,而且都標出了名字,什麼格里納,尼堆特等等,馬行顛簸,一時也記不得許多,反正是漢軍前面將過五條河就是了。
但奇怪的是,這五條河之間都畫著一些怪異的東西,比如第一道河前,畫著一把刀,那刀用虛線畫出,看來好象不是實在的刀,但究竟是什麼卻也不知道,第二條河前畫的是一個骷髏,那骷髏好象半身陷在地下,正在掙扎一樣,另外三條河也各自畫著奇怪的物事。
衛長風看了好一會兒,仍是不明所以,突然想到童浩然於匈奴語很是精通,不知她能不能看出點什麼來,於是急傳童浩然。
童浩然正在後隊統兵而行,聽得傳令,不知有什麼事,急急的趕來,聽衛長風讓自己看此圖,她皺了下眉,答道:“這圖我不是早看過?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
她嘴裡說著,眼睛卻細看著圖,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又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是什麼,只能猜測這五條河不是那麼好過的,大漠之中,有什麼奇怪的事都難說。”
衛長風見童浩然也不明所以,只得做罷。
一陣風吹來,那薄羊皮被吹的翻起,童浩然急忙按住,嗔道:“快收好,這麼不小心,萬一被風吹走怎麼辦?”
衛長風笑了笑,心裡感到一陣溫暖,小心的將地圖收起。
童浩然見沒別的事了,又回了自己的隊伍。
一連十幾日,漢軍在大草原上安然行進著。顯然,匈奴人這一次失敗後,一時半會兒的無力再組織起進攻了,看來下一戰要在達爾罕打了。
這天上午,衛長風看地圖的距離,估計著前面就要到第一條河了。此時他的心情還算不錯,因為昨天剛接到兵部的公文,朱令果然服軟,表示會派五萬人來增援,只是一月時間太緊,要再推後幾天。
這就不錯了。雖然給援兵的時間有些推遲,但公文裡明確說了一個半月之內,一個半月,估計也就是打下達爾罕,那時正好需要補充兵力,倒也可以接受。現在,去了後顧之憂,他要面對的,只是這五條河了。
將近第一條叫格里納的河,看地圖象是大河,但實際看到才發現,這“河”其實既不大,也不算河,至多不過是一條大一些的溪流而已,沿著溪水,還有一些大樹生長,居然很有幾分江南風光。
想來匈奴人一生在草原上,沒見過大河,所以畫起地圖來對這些小溪很有些誇張。但這溪水又窄又緩,而且並不深,應當說是很容易過的。
所以,最前面的先鋒部隊根本沒有停留,直接淌水而過,然後,全體倒下。
一百人,一個百人隊,從百夫長到士兵,全部倒下,每個人都是從腳上開始,一條綠線向上蔓延,直到臉上都是綠的。
“不要碰那水!”跟在後面的小都統見此情形,立刻意識到是水有問題,當即下令:“砍幾棵樹,搭在水上,從樹上走!”
士兵們一通忙活,放倒了兩棵大樹,橫在溪水中,那樹幹一大半在水中,另有一小半則在水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