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只能在肚子裡大罵方鎮海和衛長風連基本禮節都沒有,他都表示謝罪了居然不說一句“沒關係”,對這種不識禮節不顧大體的大老粗,他只能暗暗鄙視了。
朱令掃了一眼帳內,眼見這情形實在是呆不下去,只得誇張的打了個呵欠,對方鎮海說道:“方將軍,現在戰場還沒有打掃完吧?我就不耽誤你們了,我去帳後休息,各位自去忙吧。”說罷不待眾將應聲,轉身就出了帳。
大帳內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聲。眾將軍紛紛往帳外走,個個都帶著笑。
方鎮海拉了衛長風一下,低聲道:“你方才要為誰請功來著?快讓人去寫,還有讓各位常將軍速報功,我今兒就批,”他看了帳後一眼,笑了笑,又補充道,“他要是不同意,咱們就讓他好看!”
這個他是誰,方鎮海不必明說,衛長風當然知道是哪一位。
衛長風出了帳,將方將軍的命令悄悄吩咐下去,自去回帳寫請功表,才寫了不一會兒,白起匆匆趕來。
衛長風擱筆笑道:“這麼快就寫完了?”
白起卻皺著眉頭,對衛長風說道:“末將無能,讓那戰俘跑了。”
衛長風一時有些想不起來,問道:“哪一個戰俘?”
“那個女俘。”白起答道,“她被關著,說要解手,一個女子解手,士卒自然不好看著,沒想到她的腰帶裡藏著短劍,不但逃跑了,而且還傷了一個士卒。”
衛長風哼了一聲,沒想到這女子這麼潑辣,好在也不過是一個戰俘而已,就算是貴族之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說道:“不必理她,跑就跑了吧,白將軍,來,你來看看,我這名單上可有什麼疏忽。”
此後數日,漢軍一直在整理部隊。朱令吃了眾將一個癟,自知在軍營立足不下,接了眾將的請功,能當場核准的都當場核准了,不能核准的也一一看過,凡沒什麼大問題的,都下了保證,保證回京後一定申請成功。
他當然沒那麼好心腸,被眾將戲弄後還如此大度,只是一則身在軍營,弄不好可能激起眾怒,讓自己死無全屍,二則自己的把柄太大,不但沒能把洩露軍機的罪名扣出去,反而讓眾將知道了他自己擅改計劃,幾陷友軍於死地,所以他只能是委曲求全。
這些日子裡,他表現出了一付和藹可親,大度無雙的氣度,鄭參將的屍體他親批可以派專人運送回故鄉,一眾將校的升賞均已批准,還親筆寫出加急公文,請加升方鎮海為驃騎將軍,衛長風為奮威將軍,白起為定遠將軍。他一頭寫一頭笑,一頭笑一頭讚歎眾將的勇敢,一頭讚歎眾將的勇敢一頭恨的心都收縮。
但他只能這樣寫,寫罷,就與方鎮海聊天,言談間透露出“此番計劃的更改,純是戰術問題,這等小事,就不必上報兵部,也不必勞動聖聽了”的意思。
方鎮海心知這是朱令在和自己討價還價。象這種討價還價,方鎮海還是樂於接受的,因為你不肯讓步,眾將的功勞也難以落實,就算把朱令擅自更改計劃的事情捅了上去,究竟朱令會得個什麼處罰還未可知,以朱令的手腕,到最後只得個訓斥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就答應了這個還價,只是嚴厲表示,絕不可以再有下次,否則必上達天聽。
朱令是極為真誠的答應了下來。這一回是發自內心的。要知道這樣的事可一不可再,要是連續兩回出這樣的事,皇帝陛下懷疑他是內奸都可能,他哪裡敢再來一次。只是這些日子裡,他表面上笑嘻嘻的,實際上,他的心中每天都在發愁,不知道這一回大敗該如何推脫才是。
這日裡,朱令正坐在帳內與方鎮海閒談,拉關係,扯舊情,扯的方鎮海直想把茶杯砸在朱令的大胖臉上起身去處理軍務,卻有衛士來報:一位信使到來。
朱令吩咐了一聲“請”,不一時信使入帳,朱令和方鎮海一看那信使的服飾,都是一驚。
這信使居然穿著參將的服飾!
別說東漢這幾十年,就算上西漢的幾百年,也沒有過拿參將當信使的例子,信使的級別高到這樣,不知道究竟是誰派來的?皇帝親派?不對啊,皇帝要派人應當派帶刀侍衛或太監,也不會派軍中參將啊。
那參將行了一禮,說道:“末將王得禮,奉兵部尚書童大人之命特來送信,請朱侍郎親收。”
朱令立刻眉開眼笑,一邊接信一邊嘴裡絮絮的說著:“原來是童大人親自下書啊?王參將一路辛苦了,快請坐,童大人可好?”
王得禮卻沒有坐,只侍立一邊,淡淡的答道:“末將出發時童大人還好,已能上兵部辦公了,只是不能久坐,尊官在上,末將不能坐,不可失了禮數,何況童大人囑咐,讓末將送上信件就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