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在手刃了三個匈奴騎兵後死了。
衛長風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以死贖罪?不,這不是贖罪,這是功勞,功可蓋日月,名可傳千古!
“命令騎兵隊撤到陣後,”衛長風急忙下令,“告訴他們,隨時等候衝鋒命令,擅自出擊,死了也沒有意義!”他怕這兩千人一起衝上去。要知道這兩千騎兵可太寶貴了,關鍵時刻可能是改變戰場形勢的法寶,可不能讓這些人因一時衝動而胡亂犧牲。
命令才下完,身後又一隊士兵跑了上來,這一回不是騎兵,而是步兵,一千步兵,領頭的正是參將安穩。
“稟將軍,我們把所有的箭和矛都加工完了。”安穩說著,手卻仍止不住的抖,看得出,他只怕也加工了不少。
“立刻送上去!”衛長風急忙下令,“送完後就地保護神機車!”
這一批臨時加工的弩箭和飛矛加上方才騎兵運輸隊送上的少量弩箭和飛矛總算救了急,至少可以阻擋匈奴騎兵一會兒,但正式加工的弩箭和飛矛不多,而臨時加工的則做工粗糙,效果不佳,加上神機車過度使用,許多連弩和飛矛筒、飛矛弓紛紛或損壞,或威力大減,攻擊力比之方才實在差了許多。
匈奴騎兵的逼近更加迅速,已經有兩次攻到神機車邊,雖然漢軍有一千人在相護,神機車自身也有防護,但終於,有兩輛神機車被毀,加上六輛連弩和飛矛已經完全損毀的神機車,二十輛神機車已經有一小半失去了戰鬥力。
匈奴騎兵已經衝到神機車前!
衛長風舉旗,揮手!
兩千騎兵,等候在左右的六千漢軍步兵一齊吶喊著衝向戰場。
現在,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帶領全軍肉搏了。雖然以八千人與十萬敵軍肉搏的結果可想而知,但他只能不去想,只去殺敵!
衛長風在衝入敵陣前的最後一個命令是:“所有神機車和弓箭停止發射,全軍出擊!”
然後他直衝入敵陣,太阿劍再次閃出劍芒,在匈奴騎兵的大潮中形成了一道無法阻擋的裂隙,他揮劍,縱馬,來去如風,哪裡有危險就往哪裡去,哪裡敵軍多就殺向哪裡,反正從現在起,多殺一個就多賺一個!
四下裡已經是一片混戰,早已沒了陣形,也沒了弓形戰場,現在這裡已經變成了屠場,不是匈奴人殺死漢人,就是漢人殺死匈奴人,沒有人能活,也沒有人求活,每個人的想法都是:在死前再多殺一個!
衛長風的汗已透衣衫。太阿劍的劍芒長已過尺,他殺到何處,何處就是一片血霧,無人可擋,無人能敵,無人能上前。但匈奴騎兵lang潮洶湧,他手中的劍再利,也無法盡誅,只能不停的揮劍,揮劍。
纖離突然向側邊一跳。
衛長風百忙中撇了一眼,卻發現旁邊現出一輛已經損毀的神機車。
原來,不知何時,他已經退到了神機車邊,如果不是纖離這一跳,他的後背就要抵在神機車上了。
衛長風的心中一片冰涼。
他本以為自己是一直在向前,但沒想到匈奴騎兵不斷衝到,他居然被裹著慢慢的退後了,而此時他仍在匈奴人的包圍中,這說明,漢軍的陣勢已破,整個戰線已經完全失守!
他知道此刻自己不是孤軍奮戰,應當還有許多漢軍在和他一樣拼命撕殺,但現在放眼看去,東也是匈奴人,西也是匈奴人,哪裡看得到一個漢軍將士?耳聽得前方號角聲又起,想一匈奴軍已經動員起最後的力量衝過來,這一戰,只怕整個漢軍第三隊要屍骨無存了,想到此前他肆意侮辱匈奴的傷員和屍體,匈奴人對漢軍的傷員和屍體只怕也不會客氣,看來,他們只所要身死而魂不滅。
衛長風長嘆一聲,繼續衝殺,他不斷的砍殺著周邊的匈奴士兵,但同時也在匈奴軍的衝擊下不斷的後退,再後退。
身後,有戰鼓聲。
匈奴軍的攻勢突然停了一下,跟著,如同被一股更大的巨lang回擊一樣,匈奴騎兵紛紛後退,居然被擊了回去!
衛長風身邊的匈奴騎兵也紛紛後退,不一會兒,衛長風居然透圍而出,雖然他根本在原地沒有動。
眼前現出一批漢軍士兵來,這一批士兵明顯不是第三隊的人,個個衣甲不整,手裡拿著長短不齊的兵器,但個個雙眼血紅,形如瘋魔,匈奴軍在這一批漢軍的衝擊下不斷後退,居然無法抵擋。
大旗晃動,一員戰將出現在衛長風面前,是白起!
白起的臉上現出興奮的紅暈,迎著衛長風大叫道:“全體中路敗兵都不肯退往雙城!末將只能將他們全帶來了!”
說話間,大批漢軍士兵已至,其中有一半多的漢軍士兵是赤手空拳的,顯然,白起沒有足夠的武器供給這些敗兵,但這些人就那麼空著手衝了上來,他們拾起地上的武器,不管是什麼,拿起來就往前衝,找不到武器的乾脆就用石塊,用木棍,甚至用手,用腳,用嘴,沒有人後退,沒有人猶豫,所有人都瘋了一樣衝向前,衛長風甚至親眼看到一個漢軍士兵在被匈奴軍一刀砍斷了胳膊後,就抓起自己的胳膊當武器繼續向前!
衛長風突然想殺人,極想殺一個漢人。這個漢人的名字叫朱令。
朱侍郎,看看你的手下,看看這些好兒郎!
他們本是英雄,本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卻讓你給帶成什麼樣了?你也有臉活在世上?
他喘息著收劍,大聲對白起說道:“傳令全軍,定遠將軍衛長風,願與全體將士共存亡,匈奴人要想勝利,得先從本帥的身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