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傅澤楷的突如其來的話峰一轉,把張福才嚇了一跳,他馬上回過神來卻又一臉苦惱地說,“唉,別提了,學校因為他打架的事要開除他,錢沒少花,可就是擺不平。”一提到兒子,張福才便沒有了之前的玲瓏圓滑,有的只是為兒女操勞了半輩子的蒼老。
張福才這個兒子哪都挺好,學習不錯,也沒讓大人失望考上了研究生,可是這長的不錯,就讓大人失望了,因為太招女孩子的歡迎,所以爭風吃醋的事是少不了的。
這不,為了學校裡的一個校花,便跟外校的一個男孩子大打出手,現在弄的學校要開除他,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哪裡管得了他一時痛快洩憤後的嚴重後果,這種事,張福才沒少幹,可這孩子就是不聽家長的話,氣得張福才直喊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可這真遇上事兒了,親爹後爹也就不用人多說了。
“已經研二了吧?還有一年就研究生畢業了,要是現在被開除也著實可惜。”傅澤楷一副非常惋惜的樣子卻說著漫不經心的話,“如果我能幫你解決你兒子的事,你願不願意為我做件事?”傅澤楷看著張福才,表情氣定神閒,目光卻犀利敏銳。
張福才想都沒想便說,“行,只要學校不開除他,肯讓他繼續念,您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您。”他活這一輩子,掙錢、打拼全都是為了兒子,如果兒子的學業真的不能繼續,那他這輩子也就沒什麼意思了,如今也要退休了,為了兒子再拼一次,他覺得值。
傅澤楷唇角微揚,像是對張福才的識實務為俊傑頗為滿意,“接班的推薦人選,”傅澤楷稍有停頓,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略有些緊張卻又努力控制的張福才,才慢慢道來,“就姜楠初吧。”
“小姜?”張福才非常吃驚,但很快便將疑問收了回去。
傅澤楷不以為意,給了他一個解釋,“他爸爸生前,我欠他一個人情。”
張福才一狠心、一咬牙,說道,“行,既然您要求了,我就照辦,只是我兒子……”
“事成之後就是你兒子重返X大之時,只是這件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傅澤楷在得到滿意答案時也留下了他的承諾,長揚而去。
為了兒子,別說是換一個推薦人,就算是更難更不好辦的事,他也會為了兒子一口應承下來,如今傅澤楷只是讓他幫著辦件小事,張福才在心裡大鬆了口氣。
李海生目視前方的問著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的傅澤楷,“楷哥,他兒子的事您真的有把握嗎?”
“我大學同學現在是X大的副校長,我之前已經打過電話了,他說沒問題。”他傅澤楷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您說張福才會不會去調查姜小姐的爸爸?”李海生的語氣裡透著少許的擔心。
傅澤楷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聲說,“不會,就算他去調查也查不出什麼,我跟楠初的爸爸根本就不認識,這只不過是給他一個心安理得為我辦事的藉口罷了。”
“楷哥,姜小姐若知道你為她做這些事,她一定會很感動。”
如果她知道,她真的會感動嗎?一想到姜楠初甜甜的笑容,傅澤楷便覺得幸福離他很近、很近,他沒再說話,只不過他微揚的唇角洩漏了他此刻的愉快。
一干人等唱夠了,也高興夠了,已是晚上六點多,走出財神的門口,天早已暗黑,涼風撲面而來,一股浸人入骨的寒意立刻讓姜楠初打了個冷顫。
雪,如約而至,雖不是很大,但卻已令眼前的景物銀裝素裹,她把身上大衣的領子拉高,又重新裹了裹,同事們都結伴離去,張福才今晚也特別高興,唱了一首《咱們工人有力量》後,又唱了首劉德華的《忘情水》,小調跑得是無影無蹤,後來就拉著張凱一直在喝酒了,幸好張凱的酒量還不錯,沒少喝但仍算清醒,現在開著車來了,準備送張福才回家。
“楠初,不如我送你吧。”張凱下車,開啟後座車門,有兩個男同事把早已醉得不醒人事的張福才扶進了車裡。
“不用,張科長還是送齊齊吧。”姜楠初輕推了一下身邊的齊小敏,然後看向張凱點頭致謝。
齊小敏不放心地問,“楠初,那你怎麼回去?”
“我打車回去,你們先走,計程車多的是。”姜楠初示意齊小敏上車。
“那我們就先走了。”張凱見姜楠初這麼說,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為齊小敏開啟副駕駛的車門,然後也跟著上車,開車離去。
人都走了,只剩下姜楠初一個人,她深吸一口氣,一股涼意從心底裡向外溢位來,左看看右看看,一輛計程車也沒有,都被她的同事打走了,她只能等,雖然今天是大年三十,人們也都早早地下班,但這個喧囂城市的夜生活並不會因為每年一次的除夕而將精彩暗淡成沉寂,好在時間還不算很晚,好在人們都還習慣穿梭遊走於這繁華之中。
她漫步在這燈紅酒綠的城市中,任心緒漫無邊際的飄遠。雪花飄落,她伸出手,輕落在她的手心,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這晶瑩剔透的東西,不到三秒鐘,雪,融化了,眼見它飄零魂去,卻不為世人所停留,千嬌百媚、忽隱忽現,即便是在燈火闌珊的街頭,它依然眉飛色舞,而愁懷百轉的卻也依然是在街頭遊蕩的她。
突然,一條紅色的毛圍巾落下,入了她的視線,她回身看去。
“我本不想打擾你的雅興,不過,實在是怕你雪天漫步,抵不住寒冷。”那迷人的嗓音是多麼的熟悉,感到的話語在這寒冷的冬夜是那樣的溫暖。
姜楠初輕垂雙目,心底一酸,不爭氣的淚水從她的眼角輕輕滑落。
傅澤楷抬起姜楠初的臉,捧在手心,凝望著她含淚的眼眸,降下了他的唇,“不要哭,見你落淚我真的手足無措。”他輕啜掉了她臉上的淚水。
他輕撫著她的髮絲,凝視她的眸光無比溫柔,“剛剛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你?我已能預見我即將蕭條的一生。” 她明眸半掩,語氣裡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與悲涼。
“相信我。”傅澤楷重重地握了一下姜楠初的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勢必會給你一個終身的承諾。”不為別的,只為他不忍看到心愛的女人為此而悲傷流淚。
這淚就像是一刀鋒利的刀子,從她的臉上滑落,也從他的心裡劃過,留下的不只是淚痕,也是不能磨滅的傷痕。
“以前我說過,我不爭,我可以等,我甚至是心甘情願的,可如今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一直以為我是與眾不同的一個,可以把愛情與現實分開,其實……我與她們無異,我也一樣的落俗,我有了你的愛卻還想要更多,澤楷,你說……我是不是很貪心?”在路旁微弱的燈光下她的臉上是一抹嫣然的訕笑,淚在瞬間,再一次無聲地滑落。
他托起她,她被迫望進他如愛琴海般溫柔而多情的眸子,她,迷失在這片魅惑人心的愛的海洋,“不要讓你的靈魂變成灰色,快樂才是我想要給你的靈魂注入的色彩。”
“我是真的愛你,愛上了你呀……”姜楠初閉上了眼,忍不住眼底奪眶而出的洶湧,聲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