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離開前,這些是他力所能及所能做不多的事情。
直到收攤前,老舅和郝爽兩人之間都沒有說過哪怕是一個字。
兩人的臥室就在原先燒烤店的一間狹**仄的儲物間裡,中間用木板隔開,彼此之間睡覺的呼嚕聲是這件臥室的夜晚主題曲。
夜深了,隔壁的隔間裡沒有聽到老舅的呼嚕聲,另一側,也沒有郝爽晚上打英雄聯盟時的咒罵聲,兩人知道彼此都沒有睡,還是郝爽先開的口。
“咚咚......”郝爽敲了敲木板,說道:“老舅,我想跟你說個事。”
“嗯!”老舅應了一聲。
“我又想去打職業了。”郝爽說道。
不等老舅回答,郝爽開始絮絮叨叨起來:你呢,大把年紀了就別拿菜刀嚇唬我,我知道你肯定捨不得砍下去。我不想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小的燒烤店裡,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完成我當初的夢想。別急眼啊,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想說我那夢想狗屁不通。
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一次我是認真的,當然,上一次也沒開玩笑,就是被一個女人給坑了。所以你就算真的打斷了我的腿,我也不會留下來。這燒烤店呢,反正半死不活的,少我一個人也不至於倒閉,你偷偷攢了不少的棺材本,別以為我不知道。唉,反正你也老了,隔壁街的劉大媽老伴去了好些年了,我瞧她每天早上買菜的時候,總要和你叨嘮兩句,人家老太太要是對你沒意思,會跟你每天瞎聊?
雖說劉大媽長的五大三粗的,估摸著得有個一百五吧,但是配你綽綽有餘,你也別挑剔,臨老了至少還有一個伴兒。對了,我要是真能去了SH市,我屋子裡的這臺電腦你就拿去,D盤的那個“日語聽力”、“動物世界之動物的原始本能”還有那個啥.....對,叫“論活塞運動的可行性”這幾個資料夾其實都是我偷偷下的種子,沒病毒,你晚上寂寞的時候就別去找什麼****了,就我這電腦,中一次病毒鐵定嗝屁,到時肯定就指望不上你那個只能下象棋的破電腦。
還有啊,後院廁所的橫樑上,我攢了三年的私房錢,足足有九十八塊,別嫌少,買瓶好酒是沒問題的,也算是我盡了一點孝道,不枉你從街上把我撿回來養了這些年。放心,等我以後有出息了,一定帶去你打最貴的炮,就是那種一晚上800帶全套的........
說著說著郝爽鼻子就有些酸,絮絮叨叨這些,心裡反而愈加的難受起來,尤其是想到九歲那一年,隔壁店裡整天扭著屁股蛋子在街上招搖的薄唇尖眼的小嫂子說他偷了他們家的錢之後,那小嫂子的丈夫一耳光把郝爽打的鼻血長流,是老舅擰著一把剔骨刀就衝了上來。
圍觀的人都說新疆人天生就是小偷,老舅也不多說話,拿著刀將郝爽護在身後,在那個小嫂子的丈夫小腿肚子上紮了一刀,自己也被關進了派出所半個月,最後私了賠錢才算了事,也就是從那以後,老舅的腿就開始變得微跛起來。
不過,從那以後,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街上,再也沒人敢欺負郝爽。
郝爽邊說著邊回憶起一些往事,不知不覺間說了好久,抬起頭正好看到老舅披著件衣服站在門口。
“靠,你不懂敲門啊,大半夜的站在門口又不說話的,會把人嚇尿的好麼!真把自己當門神?”郝爽一個翻身從咯吱作響的床上坐起,趕緊抹去眼角的幾點淚水,衝著門口老舅已經有些佝僂的身影罵道。
老舅從衣服的夾層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存摺,扔給了郝爽,說道:“小兔崽子,這是我這些年替你攢的,本來準備給你娶媳婦用的,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攔著。記住老舅的一句話,如果被人欺負回來哭鼻子,別說我不讓你進門。”
郝爽強忍著淚水,罵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煽情啊,老子他媽的被你成功感動了。”
“呵,劉大媽我會考慮一下的,她不是惦記我這把老骨頭,是惦記著咱們家的燒烤好吃,你小子懂個屁!老子的手藝那不是吹,這條街就沒人有我這樣的技術。”可能覺得有些冷了,老舅攏了攏衣服,說道:“要滾趕緊滾,少了你一張嘴,老子不知道省了多少糧食。要是以後沒混好,回來繼續給老子打工,反正餓不死你。”
“這你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整點祝福的話,說的我好像一定會失敗似的。”郝爽收好了存摺,哼了一聲。
老舅搖了搖頭,剛準備回自己的隔間睡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頭囑託道:“別忘了改下你電腦的登入密碼,我都試了好幾次,硬是弄不開。”
“滾去睡覺,老淫棍!”郝爽一腳蹬上了自己門。
“還有,你剛說的話我可記著了。”老舅的聲音再次傳來。
郝爽苦笑不得,說:“忘不了,一晚800的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