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點了點頭,伸手把放在車上的大刀拿下來了。然後他用刀尖把稻草人的帽子給挑了下來。
草帽掉下來之後,我看見草人的頭上蒙著一塊白布,捆成了一個大圓球。而這白布上面並沒有畫著鼻子眼睛,反而用墨汁寫著幾個字。
我藉著草人手裡面的燭光看了兩眼,發現上面寫的是:“穿上孝服。出殯”
呂先生和薛倩圍在草人旁邊,嘀咕道:“這東西哪來的?仙翁放在這的?”
我說道:“我看著像是他乾的。”
薛倩說道:“這小子想讓咱們穿孝服出殯?給誰出殯?”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好像是給我出殯。”
薛倩還沒有說什麼,呂先生先叫起來了:“給你出殯?哪有師父給徒弟穿孝服出殯的?”
我說道:“呂先生,你別不樂意。我還不情願呢。要不然你躺進去,我給你出殯。這麼晦氣的事,你以為我願意幹呢?”
呂先生嘆了口氣,向薛倩說道:“看見沒有?為了給你家救人,我受了多大委屈?”
薛倩笑道:“你在我們家住了那麼長時間,我跟你收過房租嗎?你現在幫個忙,那是應該的,就當是還債了。”
呂先生回頭看了看棺材,說道:“咱們什麼時候買壽衣了?我怎麼不知道?”
薛倩指了指草人,說道:“咱們確實沒有買,不過這傢伙身上有。咱們把他的衣服扒下來不就行了?”
這兩人說幹就幹,很快把草人扒的露出草芯來。看來這草人真的是給我們準備的,因為他身上穿了兩套孝服,呂先生和薛倩正好一人一件。
薛倩穿戴好了之後,就把紙人手裡的燈火搶過來,隨手把紙人燒著了。
只不過片刻工夫而已,這裡就剩下了一地草灰。可以算得上是毀屍滅跡了。
我笑道:“孝子賢孫門,咱們趕快出殯吧?”
薛倩笑道:“老趙,你可別玩過了火。當心真的變成孤魂野鬼。”
他們兩個穿了一身白,推著木車向前走。我說道:“是出殯你們怎麼不哭?”
呂先生拉著木車,累得彎下了腰,嘴裡面還有心思和我說話:“這裡又沒有人看著,有人看熱鬧才哭呢。趙莽,難道你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我乾笑了兩聲,說道:“你不哭也就算了。至少撒紙錢,插白旗之類的活得做一下吧?”
呂先生還沒有說話。薛倩先歡呼雀躍起來了。他笑道:“這個我來幹。”
看樣子,他很想擺脫推車的苦役。興高采烈的從車上取下紙錢來,一路的撒著。嘴裡面還要催促呂先生:“驢老道,你能不能快點拉車?”
呂先生累得滿頭大汗,喘著氣問道:“薛倩,你剛才叫我什麼?我沒聽清楚。”
薛倩笑道:“以前我就覺得你姓的奇怪。知道今天你在這彎著腰拉車,我才知道你這姓名的來源了。”
呂先生罵道:“放屁。你姓薛,那豈不是活該受傷流血?”
他們兩個正在爭辯,我忽然看見前面遠遠地走過來一個人。
我叫道:“別嚷嚷了,來人了。這一次是能動的。”
我努力地把自己的氣息降到了最低點。然後藏到了呂先生身後。
他們兩個錯愕了兩秒鐘之後,忽然哭起來了。一個哭:“我那短命的徒弟啊。”另一個哭:“我那可憐的兒子啊。”
我藏在呂先生身後,恨得牙根癢癢,卻不能跳出來制止。
過了一會,前面那人走過來了。我看這人穿著粗布衣裳,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樣子,他是衝著我們來的。
這時候天上的月亮很晦暗,根本無法看他的影子。但是他的腳步很重,走在路上踢踏踢踏的,應該是一個活人。
這人沒有讓路的意思。走到我們面前之後就停下來了。
鄉間的小路很窄,他不讓路,我們也就只好停下來。
這人看著呂先生,問道:“棺材裡面裝的是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