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最近一個頭兩個大,好不容易處理了照片一事,不料又來了《彌尚》採訪。她已經很久沒有忙於救火的感覺了,而一想到是救宋緋的火,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地升騰起無盡的哀怨。
但鍾時暮依舊堅持:“這件事,恐怕幕後有推手。”
容歆終於忍不住道:“不論有沒有,退賽才是唯一能安撫論的辦法。”
可鍾時暮不答應。
不過,就算他不鬆口,可外界反應太大,以至於安心養老的鐘衍麟也聽說了,親自電話過來,讓鍾時暮回老宅一趟。
車駛入鍾家老宅的時候,陵州突然天降暴雨,照現在的時間而言實在有些異常。他不由看向窗外,雨水大力沖刷之下,只能勉強辨認出外面植被的雛形。
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某種預兆。
宋緋回去文苑晚,沒想到鍾時暮比她更晚。
她已經在床上坐了好些時候,腦子裡亂糟糟的,不斷充斥著網上有意無意的謾罵與嘲諷。人有時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某些言論對自己並不友好,但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一定要親眼看見才算死心。
宋緋擁著被子發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噠響動。
門開了,有人走進屋裡。
她突然不想一個人待在房間,頓時跳起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就奔出去,與剛換好鞋的鐘時暮撞個正著。
或許是因為背光的緣故,鍾時暮臉色並不好,見她跑出來,露出了稍許驚訝的神色,不過眼睛往下一瞟,本來就板直的唇線越發繃緊。
然後,他什麼也沒說,彎腰拿起身邊一雙毛絨拖鞋,走到宋緋面前,蹲下。
“抬腳。”聲音很淡,沒什麼情緒,但顯然不允許被拒絕。
宋緋抿了下唇,依言照做。
鍾時暮出手就碰到了一片冰涼,眉頭不由皺起。
今天驟降暴雨,讓陵州本就不高的溫度雪上加霜,可文苑是有暖氣的,就算剛才赤腳跑出來這一段路,也不至於連一絲溫度都沒有。
鍾時暮心裡一動,卻沒開口,只是在宋緋雙腳都踩進拖鞋後,又輕輕拽了拽她的褲腿。
手指擦過腳踝,果然同樣冰涼。
他終於默默嘆了口氣,站起來,垂眼看著默不作聲的宋緋,低聲問:“有事和我說?”
昏黃的壁燈下,對面臉色幾經變幻,最後化作了輕輕一聲:“嗯。”
在與鍾時暮碰面的一瞬間,宋緋便敏銳覺察到他不對勁。
因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沸沸揚揚,有心想問,卻又擔心鍾時暮是為其他事情著惱,貿然開口,不僅會給人徒增麻煩,還會顯得她把自己太當一回事。
所以,等坐下後,她想了好一會,才說:“今天回來的這麼晚?”
鍾時暮坐在她身邊,手隨意搭著,身子微微仰躺進沙發,闔著眼,語氣裡的疲倦顯而易見:“你不也沒睡嗎?”
宋緋看了眼掛鐘,凌晨一點半剛過,看來,註定是無眠的一晚了。
“我今天看到投票名次了。”她輕聲說,“最後一名。”
“嗯。”
“我想了很久,或許你上次說得對,以我現在的狀態,做高規格的服裝定製確實很不討巧。”
“嗯。”
鍾時暮一連兩個單音節的回應,完全聽不出態度,也不好猜內心想法。宋緋犯了難,只好湊近道:“我是不是……可以放棄了?”
她說著話時有些艱難,尤其是在“放棄”二字上,舌尖不停打著轉,卻吐露得依舊艱澀。
鍾時暮睜開眼,似乎沒聽明白:“放棄?”
“嗯,我不是也在給那家孤兒院做公益嗎?或許由此擴散一下,去設計一些沒那麼高階,但受眾面又比較廣的服飾……”宋緋想到哪說到哪,冷不丁他轉過臉,眸中似銳利的光一閃而過。
她愣了。
便見對面淡淡道:“宋緋,你一點都不想堅持了?”
他叫她,宋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