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鍾時暮終於流露出驚訝之色,宋緋越發確定,他並沒有如她這樣深入思考過。
可這一切,只是鍾時暮一個人的錯嗎?
不論願不願意承認,宋緋都知道,當她知道鍾時暮的真實身份,以及他曾對她做的那些事情之後,可以溝通的唯一渠道,已經被她親手關閉了。
所以,這也是她註定要品嚐的苦果。
宋緋倏然一陣脫力,她想,事情走到這一步,確實需要好好規劃接下來了。
無論是走,還是留,必須給出最確切的答覆。
“你去忙你的吧。”宋緋輕聲道,“我上樓休息。”
說完,扶著腰便向樓梯方向走。
“我沒有生你的氣。”身後,聲音淡淡飄來,“我只是……有些氣自己。”
他氣自己什麼?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切,宋緋有所猜測,握住扶手的拳鬆了鬆,可終究沒有回頭。
而等她在樓上關門坐定之後,卻聽樓下傳來哐當幾聲巨響,但樓下兩人始終沒有發聲,她也疲倦地不願意再去攪和。
晚些時候,鍾時暮又出了門。
這是紀深來告訴宋緋的,他站在門邊,半個身子藏在陰影裡,頰邊有個無比清晰的五指印,整張臉沉寂冷肅,可宋緋看得久了,卻總覺得他就像個犯錯的孩子。
可不是孩子嗎?宋緋想到他在陵州第一次見自己,便“嫂子、嫂子”的叫個不停,那時候,她是真心把他當弟弟看待,後來與鍾時暮鬧翻,紀深也好巧不巧地不在國內,再正式見面,就是現在了。
卻沒想到……
“你知道那裡是韓立的地方,對嗎?”
“……是。”
“你還要我進去?如果我出了意外呢?”
“你不會。”
宋緋不算驚訝:“你和韓立早有商量?”
紀深沒料到她問的這樣直接,略顯狼狽地別開臉:“……是。”
宋緋沒有再問,只點點頭:“我知道了。”說著,做了個讓人走的手勢。
但紀深一根筋地不肯離開:“緋姐,你是不是怨我。”見宋緋不說話,又迅速道,“可我也沒法了,當時我一個人在這邊,受到的阻力完全沒法調查清楚……哥早就不肯和韓立合作了,我沒辦法才……”
他在宋緋專注的目光下漸漸噤聲,而宋緋卻輕輕一笑:“我為什麼要怨你?”
可就在紀深鬆了口氣要繼續說的時候,卻被另一句話兜頭澆了盆透心涼的冷水。
“你跟著他那麼久,他把你當弟弟一樣看待,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你也不該不告訴他,就給他設了套……哪怕,是有千百種理由,為他好。”
她到了最後,竟不自知地哽咽。
或許是想到了尚在國內的鄒利文,或許是因為紀深毫無悔意,又或許……
是為鍾時暮那顆拼著命,卻總被辜負的心。
而這些辜負裡,也有她的一份不得已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