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陵州的第一次大降溫,宋緋早早就捂上了外套,可看著鍾時暮走進書房,卻被他明顯單薄的衣著弄得一愣。
鍾時暮顯然發現了,解釋道:“剛飛回來,沒來得及換。”
宋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視線移到他有些發白的手上,趕緊叫阿姨過來給他倒杯熱水,結果鍾時暮剛抿了一口,就聽宋澤咳著聲催促道:“別耽誤大家時間,待會還要出去吃飯呢。”
真是……欠揍。
宋緋聽不過去,想順著噴他,可肩膀卻被輕輕拍了拍。她回頭,看見鍾時暮微微搖頭,不由呆了一下,等再回神的時候,鍾時暮已經去坐下了。
對面,莊映秋直截了當:“本來你可以不用來這一趟,既然來了,該說的該要的就一併弄好,以後兩不相欠。”
一時間,書房裡盡是沉默,可片刻後,卻聽得一聲淡笑:“兩不相欠,有點過了。”
宋緋詫異地看過去,只見鍾時暮姿勢規矩,神態放鬆,兼具面對長輩的恭敬與從容。
而另一側,莊映秋與宋長林則交換了眼神。
“難不成你以為緋緋還要進你家門啊?”宋澤忍不住嘲諷,“我可告訴你,我們緋緋以後有的是——”
宋緋琢磨著,宋澤這番話,大約是要顯擺自己很有市場的樣子,可鍾時暮直接打斷了他。
“小宋總,這話由不得你說。”鍾時暮看也不看宋澤,掃過宋家父母,最後停在宋緋那兒。
宋緋被盯得久了,也只能硬著頭皮回視他。
然後,就見那雙沉沉的眼睛,極為緩慢闔上,再睜開。
“如果由你來說,我同意,否則——”他又一次笑了笑,“什麼兩不相欠,沒得商量。”
可宋緋連記憶都沒有找回來,怎麼能給出鍾時暮口中的“說法”?
這明顯是欺負人。
於是,宋長林咳了一聲,正要接過莊映秋的話繼續,卻被鍾時暮打斷。
“我前幾天在外地見合作伙伴,聽說對方最近與您有往來,我就提了幾句,估計您那邊的合同很快就能敲定。”
宋長林擰眉:“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宋家?”
鍾時暮卻岔開話題:“除剛才說的那一條,其他的,我絕對不會干涉。”頓了頓,他又道,“我一向願意成為宋家的後盾,您是知道的。”
知道……什麼?
宋緋疑惑地看著他們,可那兩人對視著,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而片刻後,年長的人率先嘆氣,將目光移到莊映秋那邊,妥協意思十分明顯。
莊映秋勃然大怒,被宋澤一下子摁住。畢竟,就連一向看不慣鍾時暮的宋澤都清楚,這句話裡已經含著這個人最大的誠意。
鍾時暮笑笑,起身告辭,即將邁出書房的時候,又在門邊突然停下。
“至於失憶一事,你們大可放心,除了任雨瀾,我保證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他微微側身,眼神在半明半暗裡逐漸模糊。
可宋緋就是知道,他看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