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對於尹姚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閔穎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可以自主呼吸,身體機能也開始恢復到正常值,可以從ICU轉到普通病房了。看到閔穎推出ICU的那一刻,激動得熱淚盈眶,恨不能狠狠地將閔穎抱住。尹姚求醫生一定給個單人病房,錢不是問題,閔穎一定要擁有最好的病房條件,但被拒絕了,找關係也不行。醫生說道:“醫院的病房資源太過緊張了,而且,閔穎只是度過了危險期,現在是植物人狀態,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三人的病房,可能嘈雜點,但是對喚醒病人的意識是有幫助的。”
閔穎的病床,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看閔穎臉有些浮腫和溼疹,讓她多照照陽光。閔穎的眼睛已經會睜閉,但任憑尹姚怎麼呼喊,她都沒有反應。尹姚紅著眼眶,說道:“閔穎,很高興你還活著,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會來陪著你,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我每天都會陪你說話,給你講我們以前的故事,只求你能快點醒來,好不好?你醒來後,你就和蔣偉辦離婚,我已經和吳琳琳離婚了,就等你了。不管等幾個月,幾年,甚至一輩子,我都會等你醒來,娶你為妻,好嗎?”
隔壁病床下午也新進來一箇中年男子,說是胃癌中晚期了,下午老婆送來一盆花,花挺好看,臉色不是很好看,放在了病床邊的櫃子上,待了沒半小時,就走了。說是找了個護工,那個護工也沒個人影,直到晚飯時候才送飯過來,中年男子打電話給老婆,也沒接,看尹姚一直陪著病床上的閔穎,還一直說話給她聽,中年男子鼻子一酸,說道:“兄弟,你對你老婆真好。我也聽說了,多說說話,就算植物人都能很快醒來。”
尹姚笑笑說:“謝謝!我當然也希望我老婆能快點醒來。”
尹姚一個人照顧著閔穎,話說多了就是自言自語,就和中年男人閒聊起來。這個中年男人才四十出頭,姓董,尹姚管他叫老董,瘦瘦的,半禿著頭。勞動最光榮,年輕時老董就拼命勞動,有一頓沒一頓的,還愛喝酒。後來沾上了賭,沒日沒夜地賭,輸了不少錢不說,吃飯更沒規律,搞得現在年紀不大,卻得了胃癌,老婆還嫌棄自己。
尹姚也好賭,之前去過澳門輸了十幾萬,後來工作忙就沒再去,但是朋友間也會玩玩麻將、21點和德撲。老董對這些是如數家珍,告訴尹姚各種技巧和千術,聽得尹姚神乎其神,才一晚上,兩人算不上朋友,也算投機。
尹姚將閔穎出ICU的訊息第一時間告訴了蔣偉。第二天放學後,蔣偉帶著婷婷來探望。婷婷一看見媽媽正躺在病床上,衝上去一把抱住閔穎,說道:“媽媽,媽媽,你終於可以出院了,婷婷好想好想你呀!”但任憑婷婷怎麼抱著媽媽,搖動著身體,閔穎始終沒有任何回應,睜著眼像是看不到自己最親愛的女兒正在拼命地呼喚她,讓她可以從另一個宇宙中回來。
尹姚趕緊將婷婷抱開,讓婷婷坐在自己身上,說道:“婷婷,媽媽還在睡覺呢,還要睡一段時間才能醒來,我們陪著她,但不打擾她,好嗎?”
“叔叔,你騙人!媽媽眼睛睜著呢!”婷婷說完,兩隻大大的眼睛淚水就開始流下來。
“你媽媽眼睛雖然睜著,但她還沒醒。”尹姚說完,自己的眼睛也控制不住閘門,看著自己懷裡抱著玲瓏可愛的小姑娘,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只是現在還不方便告訴她真相。
婷婷又叫了兩聲媽媽,還是沒回音,哭聲開始變大,尹姚真想緊緊抱住女兒,兩個人一起哭,然後說:“爸爸和你一起等媽媽醒來。”但沒說出口,看了看一旁站著的蔣偉,蔣偉先出了病房。
“媽媽是不是永遠也不會醒來了?”婷婷哭著說。
“不會的,媽媽不久就會醒來了。”
“不久是多久?”婷婷問道。
“不久是兩個月吧,到時候我們全家就能團聚了。”尹姚說完,婷婷轉過身,尹姚才意識到說錯話了,改正道,“到時候你們全家就能團聚了。”
等婷婷平靜下來,讓婷婷陪一會媽媽,尹姚出去找蔣偉。蔣偉在應急樓梯口,像是抽完一根菸了,尹姚又遞上去一根。
蔣偉和婷婷走後,尹姚發現床邊放著蔣偉剛剛拿來的一束鮮花,上面有張紙條,生疏的漢字寫著:媽媽,婷婷永遠愛你。大班的婷婷為了媽媽已經開始練起了漢字,真是有心。尹姚把紙條貼在了閔穎的床頭,鮮花沒地方插了,早上自己剛給閔穎買了一束大大的鮮花,放在床頭櫃,想著隔壁床的老董那束花昨天就不夠鮮豔,今天估計是萎了,要不插他那邊吧。尹姚拉開隔簾,老董還在睡覺,剛才估計被婷婷哭鬧吵著了,現在鼾聲都出來了。尹姚看看老董那束花,跟昨天沒任何變化,堅挺依舊,想想算了,轉身一捏,這個花竟然是假的。人家估計也是省錢吧,真花還得打理,沒幾天也就萎了,更不好看。當尹姚想拉上隔簾的時候,覺得這束花中間有個黑點很奇怪,小心翼翼地靠近,從上往下看,扳開幾片綠葉,葉枝上一個攝像頭正對著閔穎的床。
尹姚趕緊不動聲色地將花恢復原狀,拉上隔簾。不一會,老董的護工來送晚飯了,老董惺忪著雙眼問道:“兄弟啊,你女兒走了?”
尹姚點了點頭。
“我沒整明白,那帶你女兒來的那個男人是誰?”老董奇怪道。
“哦,這個事情比較複雜,下次有機會再跟你說吧,你先吃晚飯。”尹姚微笑道。
吳敏將陶金陵的骨灰就放在了別墅裡,哭紅著雙眼坐在邊上。旁邊坐著吳大牛,安慰道:“姐,姐夫已經走了,你節哀順變,姐夫這幾年也一直受到抑鬱症的折磨,這也許對他來說是種解脫。”
肖斌正哭腫著雙眼給陶金陵的牌位磕頭,磕了足足有兩分鐘,完了站起身,走到吳敏面前,雙腿一曲,直接跪了下來,哭道:“嫂子,你罵我打我吧,是我肖斌不好,沒能保護好金陵哥,我就應該多留一會,也許哥就不會這麼走了。”說完,繼續嚎啕大哭。
吳敏一腳就把肖斌踢翻在地,狠狠說道:“肖斌,你就少在這邊裝蒜了。這一幕,5年多前,我公公沒有的時候,你就演過了,現在還給我演!你敢說金陵的事情跟你無關?”
肖斌站起身,低著頭說道:“嫂子,跟我有關,真跟我有關,都怪我不好,才讓金陵哥想不開,你打我好了。”說完,又跪了下來。
吳敏正想起身揮巴掌的時候,被一聲“住手”呵止。吳敏和大牛都叫了聲爸。吳伯叫肖斌起來,對吳敏說道:“金陵已經走了,警察也已經定性為自殺了,你為難肖斌做什麼?”
“爸,你真相信金陵是自殺的嗎?金陵都跟我聯絡好要來加拿大了,機票都已經買好了,行李也準備好了,然後肖斌出現了,金陵就自殺了,你能信嗎?”吳敏哭道。
“金陵自殺的時候,肖斌已經離開半個多小時,有監控也有人證,現場也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你為難肖斌做什麼?”吳伯說道。
“爸,5年前,我公公陶國宏發生車禍,肖斌趁機坐上了SC總經理的職位,現在輪到金陵了,接下來是不是要輪到我和我兒子了啊!”吳敏哭喊道。
肖斌馬上解釋道:“嫂子,金陵哥沒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是的,5年前陶總髮生不幸,我坐上了SC一把手的位置,但我這幾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克忠職守,將SC一步一步帶上新的臺階,我也是完成陶總的遺願啊。”
“好了,你們別爭了。”吳伯說完,對旁邊說道,“平平,帶你媽媽上樓休息會。”
吳伯到後院,掏出一根菸,還沒點上,旁邊就伸出一個打火機。點完,肖斌點上自己的。吳伯說道:“金陵走得很可惜,我也知道他抑鬱症挺嚴重的,我女兒從來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一直待在加拿大,也很少回來陪金陵,更不要說陪我了。金陵的抑鬱症能好才怪!”說完,看了一眼肖斌,“你保證金陵的自殺跟你無關?”
肖斌嚇了一跳,抬起右手,說道:“吳伯,我向天發誓,真跟我無關。據我所知,金陵自殺,抑鬱症不是主因,主要還是巡查組已經查他了,他也知道這次逃不掉了,所以——”
吳伯揮手示意別說了:“這些我知道。這次中央是真下狠手了,全國一處不落。你這邊一切都順利嗎?”
肖斌點了點頭說:“下週就開董事會了。”
魏鵬坐在自己熟悉的辦公桌上,對面坐著託尼。託尼說道:“陶部長自殺沒幾天,您就被緊急召回上海,任工程部代部長,整個國內也找不出第二個人適合來坐這個位置了。”
魏鵬笑道:“託尼,你就少恭維我了,我猜到陶部長會出事,沒想到這麼快,而且是這種方式。咱長話短說,改造方案已經透過了,預算沒那麼快,你這邊能先改造起來嗎?”
“這個——”託尼尷尬道,“您知道,我們外資企業從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沒合同和預付,公司內部也通不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