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澗垂頭望著腳尖,小心翼翼道:“老奴們從來沒有懷疑過帝尊對地域的感情,也堅信帝尊會妥善處理此禍,只是......帝尊的臉色這幾年真的不太好,帝尊,你是否受傷了?”
冥皇臉色微微一變,低吒道:“我沒有受傷,你莫要胡亂猜測。”
他袍袖一拂,越過右澗,快步往宮外走去。
右澗愣愣望著帝尊的背影湮滅在濃霧中,他撫額頭長嘆一聲,靠著廊柱坐在臺階上。
這些年來,我們這群老匹夫一直在私底下猜度著,帝尊為何放任姬芮山脈坍塌頹敗,這是祖宗留下的基業,沒有哪一任的皇者願意看著它在自己手上敗落,哎,八年前,帝尊先是耗費了大量的精血修補地陷,爾後又接了三支冷箭,為了主母,更是孤身犯險,進入異域,結果主母沒能帶回來,只在史冊上留下一句“後來自天域,名媚,殤,帝哀”
是我們這幫老傢伙糊塗了,沒有想到帝尊極有可能在天域裡和那個異域的君主打了一架,右澗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帝尊以強弩之末應對好整以暇的強敵,這一架肯定是輸了,否則,主母怎會殉命?
打架打輸了,就極有可能負了傷,右澗狠狠一掌刮在自己的老臉上,我們枉為人臣,這幾年只會在暗地裡抱怨帝尊無所作為,卻沒有想到帝尊隱藏內心的莫大苦衷,真真該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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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皇坐在姬芮山脈上方的雲團內,一臉憂慮的凝望著燃燒在光幕上的那一叢火焰,裂口約有十餘丈寬,青冥神劍已經懸掛在姬芮山脈上七年了,裂縫噴出來的烈火雖然無法蔓延開去,但日以繼夜的高溫焚燒,還是將劍氣燒出了一處窟窿。
這幾年他將大半的修為加持在心中的孩子上,自是顧此失彼,青冥神劍失卻主人精氣護持,劍氣減弱,被烈焰撕裂光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只是才七年,就被地底的熔岩撕裂開了,這時間委實太短了點。
冥皇閉目沉思著,此刻他身有羈絆,是萬萬不能跳入裂縫內行修補之事的,可讓這火肆無忌憚地燒下去,對祖宗和臣子確實是不太好交代。
正沉吟間,光幕傳來了噼裡啪啦的斷裂聲,冥皇雙目一睜,垂眸看著正在斷裂變形的光幕,沉穩如山嶽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不假思索,猶如離弦急箭,向腳下的青冥神劍俯衝而去。
一溜血光掠過青冥神劍鋒利的劍刃,殷紅的血淋漓了冷光氾濫的長劍,青冥神劍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青光大盛,青光如水銀洩地般流瀉在那層千瘡百孔的光幕上,將那些蛛網般的裂縫盡數抹去。
冥皇顧不上料理手臂上的傷口,腳尖輕點劍刃,身如柳絮般飄離及芮山脈上空,向斷崖上掠去。
斷崖上,合興和東源齊齊跑近,一臉喜色喊道:“帝尊,你終於來了,這就好了,老奴們還擔了一天的心。”
冥皇嘿了一聲,順手將手臂上的傷口拂去。
他的臉色頗為難看,剛才以血祭劍雖然在電光火石間便即完成,可此刻他的大半修為加持在心腔內的孩子身上,在掠過光幕上空,手臂與劍刃相接那一瞬間,全身竟然忍不住泛起一層顫慄。
他撫著心窩,孩子在這一瞬間似乎受到震動,反饋在掌心的跳動有些急促,冥皇連忙深深吸了口氣,悄然無聲地安撫著那個弱小無知的小胚芽。
東源看著主子泛青的臉色,驚叫一聲:“帝尊,帝尊,你受傷了?”
冥皇擺擺手,跌坐在地上,低聲道:“我需調理氣息,莫要擾我。”
東源和合興對望一眼,兩人匍匐在地上,應道:“是。”
六個時辰後,籠罩在冥皇臉龐上的青白慢慢轉作淡淡的蒼白,他睜開眼眸,望了一直守候在身邊的東源兩人一眼,低聲道:“光幕已修復,可保數年無恙,你們只需每天安排黑甲武士按時巡視便可。”
東源一臉不解,道:“是,不過......”
他頓了頓,抬眸偷窺了主上一眼,嚥了咽口水,低聲道:“帝尊為何不順道將這禍患剷除了?這火已經燒了八年......再這樣燒下去,這片土地恐怕會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