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煙接過絹冊,拉著智者的袍袖,低聲央求道:“老人家生我的氣了?往年你都是逗留一個月才離去的,今年卻只留三天?凝煙愚鈍,未能領悟老人家深奧的教義,可我一直很用心地去思考著!老人家,你就多留幾天吧!”
智者只得撫撫她的頭,安撫一句:“宮裡有要事,我要回去處理,你平日裡多跟幾位姑姑學學,師傅帶入門,修行靠個人,去吧!”
楚凝煙只得噙著一泡眼淚退下,智者搖著頭,揚手將宮女悠芙召來,道:“你們這些年在此嚴寒之地含辛茹苦地教導凝煙,本尊也知道頗為不易,一晃三十年過去了,凝煙的修為並沒有提升多少,看來再**下去也是枉然,哎,待得明年春暖花開時,你們還是帶她回宮去吧。”
悠芙臉露喜色,她們三人駐守雪山已過三十年,這裡風涼水冷,四野蒼茫,自然比不上宮內花紅葉綠,優雅怡人,聽到智者鬆口讓她們明年回宮,自是喜形於色。
她忙不迭地頜首道:“老先生高見,我們姐妹三人也有同感,凝煙姑娘心地純真,容貌秀麗,可就是欠了一點靈氣,修為已到頂點,無法拔高。嗯,老先生打算怎樣安置她?是帶回天宮,還是留她在此,任她自立門戶?”
智者揉捏著眉心,尋思頃刻,道:“讓她跟隨你們,先當個宮女吧!”
悠芷忽微微一笑,低聲道:“我們耗費了三十年的功夫,就為了教導一個宮女出來麼?”
智者一臉無奈道:“那能怎樣呢?這楚凝煙資質平平,除了一張臉長得有三分像主母外,其他的沒半分可取之處!怪不得當年那個摯鳴安排她去伙房燒火,哎!”
悠芷壓低聲音道:“老先生的心意,我們姐妹三人也清楚得很,你們本意是讓這位楚姑娘去誘惑帝君,只可惜這位姑娘不韻風情,那為何不尋些擅長魅惑的女子來教導她呢?我們姐妹自幼便在宮中,對此道一竅不通,自然無法調教出一位風情萬種的可人兒出來。”
智者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叫道:“是啊!還是你們看得通透,這孩子就是欠缺一點點風騷,等我忙完下月的祭祀大典後,就到下界尋覓一兩個經驗豐富的女子,好好教導一下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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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神廟內,三老正在指揮著青銅鬥清洗明天聖祖誕辰大祭需用的器皿,帝君這段時間深居簡出,除了每月的例行祭奠外,幾乎不見人影,可智者在上月的例行祭祀儀式上,意外發現帝君沉鬱的臉色仿似有些鬆動,眸內閃動的光芒多了幾分隱晦的熾熱,竟然還微笑著和他們一起用了晚膳。
他當晚私下和守護兩老分析過,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說不定帝君獨守多年後,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
算算日子,主母已逝去七十個年頭,天域處處祥和,生靈興旺,沉寂多年的天宮也是時候增添一些生氣了。
巍峨莊嚴的神廟,香菸繚繞,一身冕服的天帝神情肅穆,正在神壇前焚香禮拜,儘管他曾翻閱過媚兒留下的金鈴兒手札,知道了鴻蒙初開時,那三位聖人的情恨糾纏,可是,聖祖窮一生之力,劃分天域八方格局,定下繁榮興衰的自然規律,餘蔭後世數十萬年,單憑這點,就足以抹去那份情感上的瑕疵。
兒不嫌母醜,何況…..這個呢?
金鈴兒只能算是赤莽的第一任妻子,而赤莽的後裔,由來自迦洛山的那位苦候赤莽多年的女子所出,而金鈴兒傷情生怨之後,掀起的這一場連綿日久的仇殺,帶起多少的腥風血雨,多少離人眼淚……這一切,早該終結了。
只是這份終結,卻賠上了媚兒的一條性命,賠上了他倆的一段美滿良緣。
他早已將那本札記焚化在聖祖墳前,那些恩恩怨怨,如果他們三位老人家還要從頭算起的話,就讓他們在另外一個空間慢慢清算吧,反正他們三人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那就隨便他們盡情玩耍去。
他這當後輩的,不管了。
他只是每晚習慣性地走入那個虛無的遠古空間中,靜靜坐在媚兒的玉像前,用自己一生的修為,耐心地收集著她破碎在風中的靈魂,一點點,一滴滴……
祭祀完成,天帝緩步走到白玉平臺的憑欄前,眺望著梧桐山下的梧桐林海,緊隨其後的天宮三老屏息凝氣,六隻老眼齊齊盯著帝君的異動。
天帝修長的手輕輕撫摸著憑欄上的玉球,也不回眸,道:“你們三個,鬼鬼祟祟的,想說什麼?”
三老對望一眼,帝君今日心情似乎不錯。
守者上前一步,笑道:“帝君,你看天高氣爽,是出遊的好時節,這段時間,老奴們忙於準備這次大祭,也覺得有些疲乏了……”
天帝嗯了一聲,抬頭望著高遠的天穹,不徐不疾道:“三位常年累月操勞,現今年紀大了,精力渙散,休息一下也合情合理,這樣吧,我準你們一個月的假,帶上六個青銅鬥士,到天域內四處溜達,順帶可以觀察民情,看到有欺凌弱小的不平之事,三位老人家便代我出手管管,如何?”
護者和智者齊聲道:“好啊!不過……”
天帝回過頭來,似笑非笑道:“可有難處?”
智者心中一動,帝君今天的表現和平日有些異常,他呵呵笑道:“帝君,老奴們已垂垂老矣,留在帝君身邊的日子恐怕不多了,難得帝君准假能在暮年結伴同遊,甚慰甚慰,可帝君你也很長時間沒有外出巡視了,不如這次就和老奴們一起外出吧!”
天帝嗯了一聲,隨手將微風凝成三粒風丸子,彈入三人額上,一股清涼之氣頓時貫穿全身,天宮三老齊齊打了幾個噴嚏。
“現在可感神清氣爽?左右無事,我便陪你們到外面走一趟,去安排一下,三個時辰後出發,自西南方開始,繞一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