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內的閉目調息的冥皇猛覺身下的青玉平臺輕微抖動了一下,他驀然睜開了眼眸。
地抖山搖歷來是不祥之兆,可知幽冥宮闕所處之地,為幽冥地域的中心,這數十萬年來,無論外界歷經了幾番滄海桑田,翻天覆地的鉅變,這片宮闈始終是安之泰然,固若金湯,為何此時宮闕深處卻隱隱傳來了不安的顫動?
他伸指一彈青玉平臺,淡淡的青光凝成一束鑽入石內,一股輕微的顫動自地心深處旋轉著撲入他心內,冥皇的眉心頓時擰起地陷?
在他接掌幽冥之皇這八年中,除了邊陲荒蠻之地發生過一次微型地陷外,這些年整個地域一直是風調雨順,今天幽冥宮闕附近竟傳來了地陷的徵兆,而且看這回傳的力度,規模還不小。
他揮手拂開一片平滑的介面,正要細細檢視,門外已傳來砰砰的敲門聲,一個急促的聲音在大聲叫道:“帝尊,出事了。”
冥皇身形一展,已飄出青鸞暖閣,他望了倚在廊柱上喘著粗氣的南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快步走到庭院中,沉聲道:“南嫋,何處發生地陷?”
滿頭大汗的南嫋走下臺階,躬身答道:“遠古斷崖上的青銅古門射出一箭,撼入姬芮山脈內,引發地心顫動,情況危急,請帝尊速往檢視。”
冥皇臉上泛起一陣鐵青,他眸**出駭人的光芒:“青銅古門**出一箭?是什麼箭,竟能撼動我幽冥河山?”
南嫋臉色慘然,低聲道:“屬下不知,一刻鐘前,青銅門無風自開,有人指名道姓尋找帝尊,我們以為帝尊外出未歸,遂實言相告,那人卻嘿嘿冷笑兩聲,言道要送帝尊一份大禮,我等未曾反應過來,洞內已射出此箭,箭風凌厲無匹,東軒不知虛實,躍起接箭,竟被一箭穿心,化為灰燼。”
冥皇冷哼一聲,道:“然後呢?”
南嫋怯怯地望了靜謐的內宮一眼,囁嚅著不敢再往下說。
持箭挑釁之人口中的要見之人是指帝尊,還是指那個被帝尊寵溺著的異域女子?
冥皇鳳目一睜,厲聲道:“說!”
南嫋伸手拭去臉上冷汗,不敢直視主子冷峭的眼光,垂首道:“那人言道這只是第一箭,明天這個時候,若我還見不到要見之人,冥皇就自求多福罷。”
冥皇臉色一變,嘿嘿冷笑數聲,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稍後便到。”
他轉身步入暖閣,來到床邊坐下,靜靜望著熟睡中的媚兒,她秀麗的眉宇間沒有了日間隱忍著的憂鬱,睡容恬靜猶如嬰孩,冥皇眸光柔和,此後一生,她若能長日微笑陪伴在我身邊,此生夫復何求?
媚兒長長的睫毛在不停抖動著,似乎就要醒來。
冥皇的手輕輕掠過她微微顫抖著的眼簾上,柔聲道:“你好好睡一覺,醒來後我倆就成親。”
那個天域的帝皇終於找到了那條虛無的通道,向我發難來了!
冥皇嘴角微微翹起,看來天帝絕不是一個莽夫,我本欲以靜制動,守株待兔,他卻曉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並不以身犯險進入幽冥地域,只是以利箭擾亂此間安寧,逼我自顧不暇,好得漁人之利,冥皇神色淡淡,今日的幽冥地域已非昔日那個險惡貧瘠的不毛之地,莽莽地域無邊無際,你就算持有上古神箭,那又如何?
可知上古神物需用前人精血煉製,遺留在世的只是鳳毛麟角,我倒要看看,你能縮在青銅門**出幾箭?
媚兒現在是我的妻,也許她曾迷戀過你,可那已是她前世的過往了,自我從冥海中將她撈起來後,她的現在和將來,都是我的。
冥皇將錦帳落下,推開暖閣大門,喚來宮女,吩咐道:“七天後姑娘醒來後,如覺氣悶走出暖閣,你告訴她我有要事要辦,暫且離開數天,請她安心留在暖閣內,等我歸來。”
頓了頓,冥皇又加上一句:“她身子不適,你等可要小心侍候著。”
宮女垂首領命,冥皇回頭望了安躺在床上的媚兒一眼,掩上宮門,他在庭院內立定,雙手來回揉搓片刻,一個耀眼的光圈自手心漾出,一波波湧向青鸞暖閣,頃刻間已將整個宮闕環繞在粼粼的光華中,他銳利的目光來迴游曳了一遍後,袍袖一拂,化為一縷青光散去。
斷崖上的青銅門半掩著,幾個麻衣老者盤膝坐在青銅門前,閉目運氣,背後凝結成一層厚厚的光幕,擋在青銅門前,冥皇望了他們身後的青銅門一眼,沉聲道:“起來吧,你們這樣做並不能阻擋那人射出的箭勢,只會徒增無謂的傷亡。”
老者依言收功站起,冥皇望了遠山一眼,道:“西轅,你和北轍帶領三十六個黑甲武士,趕赴端倪山谷,若果深澗內的黑蛇被擾驚出,你要切記,全部格殺,一條也不能流入外面。知道嗎?”
兩個麻衣老者垂首應是,西轅望了姬芮山脈一眼,低聲道:“帝君,這域外冷箭已經撼動了姬芮山脈下面的地心,地陷之災迫在眉睫。”
冥皇臉色凝重,頜首道:“我知道,可我還要等他接踵而來的箭。這種戰箭煉製不易,數量不會很多。你去吧,記著我的話,把端倪山谷守衛好。”
兩人領命退下,冥皇揉揉眉心,對餘下的三個麻衣老者道:“你們就守在這裡,若果青銅門內有箭射出,切記不可硬接,儲存自身才是明智之舉。”
三人神色悲慼,昔才東軒不知此箭厲害,一見異常便即飛身撲去,結果以身祭劍,他們同僚百年,目睹同伴瞬間化為飛灰,心內自然傷感。
冥皇囑咐完畢,轉身眺望著遠處搖搖欲墜的姬芮山脈,綿長的姬芮山脈還在持續開裂破碎著,巨大的岩石如急雨般簌簌掉往濃密的霧靄中,冥皇臉上露出驚詫之意,他飛身掠入那條裂開的裂縫內,雙掌用力擊向地面,低吒一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