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的霧氣,透著怡人心脾的芳菲,門內百餘丈外,橫跨著一座玲瓏剔透的白玉小橋,冥皇走到橋邊,垂首望向橋下。
下面一片波光粼粼,卻是一條清澈見底的長河,水面上升騰著薄薄的水霧,水霧飄散在白玉小橋的四周,帶起一陣陣冰冷的寒意。
冥皇將裹在媚兒身上的長袍拋在地上,她的身子熾熱滾燙,如同一個燃燒著的火爐,一路走來,他的手始終按在她的丹田上,用渾厚的能量維繫著她此刻完整的狀態,不讓她被體內熊熊燃燒著的千年魔火而熔。
站在寒氣森森的幽冥冰河旁,他終於如釋重負般吁了一口長氣。
寒氣繚繞在他倆周圍,這個神秘的空間冥皇也是第一次走進來,心內不免生出一些好奇,可媚兒的性命危在旦夕,也容不得他抽出時間來細細考究,他垂眸望著懷中的媚兒,她俏麗的臉龐上籠罩著一層詭異的嫣紅,極為觸目驚心。
既然心意已決,那就無謂浪費時間,看著懷中那聖潔如嬰孩的媚兒,他只覺頭昏目眩,只得深深吸了口氣,將異動的心神強行收斂回來,當他的眸光觸及垂於媚兒胸前的玉佩時,神情頓時一變,伸手將玉佩解下,眼神帶著厭惡,隨手將它擱在地面上。
他橫抱著媚兒,縱身躍下那潺潺流動的寒冰流水中。
水寒透骨,冥皇抱著媚兒潛伏於水底,任那流動著的冰冷水流,拍打衝擊著全身,這地下純陰純寒之水,比地面上的冰雪陰寒千百倍,饒他身為地域的皇者,修為深厚,一時三刻後也覺有陣陣寒意直撲心間,臉色發青,但這冰河之水卻正是幽冥煉火的剋星,可以將她體內燃燒的火焰慢慢撲熄。
媚兒無知無覺地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如一塊熾熱的烙鐵,周圍是冰冷的水流,他正熬受著冰火兩重天的奇異感覺,他的手依舊不敢離開她半分,在她體內的煉火未完全熄滅之前,仍然需要他的真氣來維繫著她已破碎的靈魂。
冰冷徹骨的寒水流經他倆身邊時,遇到阻力,生成小漩渦往前方深邃悠遠的黑暗中淌去,冰河的對岸是一片朦朧的夢幻迷離,誘惑的色彩從薄薄的煙霞中透漏而出,將迤邐染上了這個神秘的空間。
七個時辰後,冥皇覺得媚兒的體溫已回覆正常,他睜開雙目,覆蓋在媚兒臉上的那層詭異嫣紅已消失殆盡,她此刻神情恬靜,彷彿只是沉溺在一個安然的睡夢中。
她的長髮漂浮在水中,有部分和冥皇的墨髮糾纏在一起,冥皇眸光專注地望著浸淫在水中的媚兒,她身上的灼熱正在緩緩消退著,臉上那層駭人的嫣紅慢慢淡化著,冥皇隨著她下降著的體溫,將掌上的力度逐步減弱,懸在心頭的那塊大石終於砰然墜地。
水火相剋,這話不假,這姑娘雖然受了一番煎熬,但終究沒有化為灰飛煙滅,他欣慰地掀了掀嘴角,我來遲了,如果早到一步,你就不必受這煉火焚身之苦.......
他將她攏入懷中,她已微微有些涼意,那煉火終於完全熄滅了,他欣慰地鬆了一口氣,移開了一直燙貼著她肌膚的手。
在寒徹入骨的冰水中浸泡了這麼久,當繃緊的情緒得以放鬆下來時,冥皇頓覺全身僵硬,寒意透心,他將媚兒飄散的長髮攏攏,抱起她自水中一躍而出,冰涼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瞬間化為幾縷的輕煙散去,冥皇踏上那座懸於冰河之上的玲瓏白玉橋,徑直向對岸走去。
薄霧煙霞掩映下的碧玉池內,升騰的水霧暖暖瀰漫在池上,冥皇又一次抱著媚兒踏入池中,這池中盛載的卻是從地心湧出的暖泉,浸泡在內只覺暖洋洋的甚為受用,他在水中舒展著有些麻木的手腳,暗暗調勻氣息,將剛才侵入體內的寒氣驅離。
當抱著媚兒跨過白玉橋,懸浮著的乳白霧氣將他倆重重籠罩著,他仿似嗅到了百花盛開時的清香,心頭的渴求竟已被迷離的香氛不可抑制地喚起,媚兒始終是溫順地伏在他胸前,她體內焚燒的煉火已滅,但體內真元還未凝聚如初,依舊在沉沉昏睡中。
火滅了,可她的靈魂還是破碎地遊蕩在她的軀體內,無法凝聚成形,冥皇有些痴,有些傻地望著暈睡中的媚兒,感覺正在做著一場不可思議的美夢。
他把她帶入這幽冥皇族的極樂之地,在紅門前留下彼此的鮮血,那就意味著他的這一生就只可與她交纏在一起,他將是她的夫,而她亦將是他此生的妻。
幽冥聖祖火莽君,是一個痴情的漢子,在羽化前留下訓誡,幽冥皇族承繼帝位者,終身只可一後,只要雙方的血交融在石門合歡花內,相互間的承諾就已生效。
這數十萬年來,幽冥的帝皇也曾革新過不少的規矩,唯獨這一條聖祖遺訓,卻是始終不變。
冥皇低頭默默凝視著睡夢中的媚兒,那微微輕顫的睫毛在她緊闔的眼簾上投下一道好看的弧形,現在他終可細細品味她絕豔的姿容,她安靜如水的臉容上隱匿著絲絲縷縷的柔弱,當初他在斷崖上看到酣睡中的她時,她的臉上也是漾著這種脈脈的風情,他的心在那一刻已不由自主地沉淪其中了。
他曾以為,這位來自異域的姑娘不過是一顆璀璨的流星,只可活在他的夢中,他可以思念她的巧笑倩兮,風華流轉,卻不可能與她攜手共度一生。
可如今,她來了,真的來了。
這不是夢,儘管這個情景曾不止一次在他的夢中出現過,但那是虛幻的,醒來後身邊唯餘一片空虛,如今,他確實是把她完整地擁在自己的懷裡。
他的唇輕輕滑過她的臉,忽然她的臉上現出極為痛苦的神色,繼而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呻吟,雙眉緊緊蹙起,似是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她頭上那個要命的禁錮果然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