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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君何往?

媚兒醒來時,是在夜半。

睜開乾澀的眼眸,看到的是綿厚悠遠的黑暗,她的意識有些迷糊,手隨意向旁一摸,觸到一塊半人高的大石,恰恰為她擋住了呼呼掠過的疾風。

意識慢慢迴歸著,媚兒撐著地,靠著石頭坐了起來,往左右一望,只覺四野空曠,除了尖利駭人的可怕風聲,再無旁物。

她的記憶停留在那朵詭異的蓮花飄至身邊的一刻,妖豔的蓮花閃耀著令她目眩神迷的光華,她著魔似地碰了碰它嬌嫩的花瓣,之後感覺墜入了一個急速轉動的漩渦中,漩渦的深處是一扇泛著紅光的影壁,有好幾次她就要被吸入漩渦的深處,觸控到那扇幻變的影壁,可總有一股柔韌的力度將已半陷其中的她拉扯出來,兩股截然相反的強勁力度在體內來回糾纏著,把她的五臟六腑攪得火辣辣般痛,最後,迷亂的眼眸內掠過一道耀眼的紫光......

她把食指放進口中用力一咬,疼!她蹙著眉,那不是幻覺。

迴盪在虛幻迷景中的聲音很熟悉,在過往的這些年,這個妖魅的聲音常常潛入夢中,將她驚醒。媚兒目光幽幽,望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天域無邊無垠,東南西北,任人遨遊,我為何偏偏尋到這裡?

天好黑,她心中生出敬畏之意,縮著身子往身後的大石挪去,地上的碎石硌得她好痛,她的手捉住一窩的碎石,心下恍然,我此刻是峽谷外的碎石灘。

昏迷前那一幕在腦海中再度浮起,白衣男子焦灼的眸光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媚兒的心無端又是一跳是他把我帶出來的麼?她不自覺地摸摸脖項,玉佩仍然垂掛在胸前,心頭頓感安慰。

“這玉佩,可護你安好,你一定要戴在身上。”

“好的,我一定會留著這玉佩。”

言猶在耳,可他卻杳如黃鶴,她呆呆望著手中那抹光華玉潤,那個矯健清朗的身影彷如展翅的鵬鳥般掠過心扉。

她的臉火燙起來,初見那天,那人宛如浪蕩子弟般戲耍於我,我覺得很生氣,為何現在想起來為何卻感到……甜蜜?

不對,她把頭埋入膝間,那天我問他你真厲害,你是誰呵?他只是淡淡地回我一句:“我只是一個過路人。”

過路人,過路人......她的手緊緊撰著裙裾,我於你眼中,不過是一個過路人罷了,她自嘲一笑,只覺滿腹皆是惆悵。

晨曦初露,媚兒藉著朦朧的晨光辨認著身邊的環境,依稀見到那條綿長的峽谷逶迤在濃霧中,她緊蹙的眉心一展,快步向那邊走去。

站在霧氣繚繞的峽谷入口,她的眸光多了幾分黯然,那人說過要把裡面的機關盡數擊破,那他一定還待在裡面。可為何他把我獨自留在外面呢?

嫌我礙事?

猶豫片刻後,媚兒不自覺地又抬手撫摸著胸前的玉佩,玉佩的暖意透過衣物滲入掌心內,她的心微微一跳,自言自語道我進去不是為了尋你,而是為了那個奇怪的夢!

尋到這個自欺欺人的理由後,她抬起腳,就要走入峽谷內。

但馬上她感到腳下所踏並非實地,而是一片柔韌的虛無,她嚇了一跳,伸手往前一探,觸控到的竟是一層捉摸不定的屏障。

她摩挲著那層虛無,擰著眉,慢慢退後幾步,手腕轉動,取出身上所匿雪劍,劍光如寒冰白雪,劈向身前的虛無。

劍身似被濃濃的膠水絞住,任憑她用上了吃奶的力,也無法逼進半分,僵持了半盞茶功夫後,她只得雙手握住劍柄,用力把劍抽了出來。

媚兒瞪著峽谷,心下黯然,施法之人的能量比我厲害多了,我根本無法破解這道屏障。

媚兒一臉沮喪地跌坐在地上,把手中的碎石盡數擲向洞口,碎石一碰上那層虛無便化為糜粉融入霧氣中,隨風散去。

媚兒不甘心,在峽谷邊上守候了半個月,期盼著白衣男子的再次出現,可是荒野寂靜,他猶如空氣一樣,無聲無息蒸發在她所能觸及的視野內。

媚兒熱切的眸光在朔風和沙塵的輪番衝擊下,漸漸黯淡下來。

這天她倚在峽谷邊上板著指頭算日子,方醒起已在這片廢墟里待了將近一個月,外出的舅舅快要回來了!

我要趕回去了。

媚兒默然望著蜿蜒的峽谷,天域廣闊無垠,你我連姓名都互不知曉,今日一別之後,恐怕再會無期了,她滿腹悵然地順著峽谷的外圍往裡走著,希望能夠尋到另外的入口,五天後,她徹底失望了,眼前的景象和剛剛踏入時完全一樣,全是荒涼死寂,更糟糕的是,這條峽谷在某天的一場颶風襲擊之下,一夜之間竟然消失在茫茫的白霧中。

媚兒在迷霧中迷失了方向,只得信馬由韁地往前走著,三天後,筋疲力盡的她驚喜的發現了一條被荒草掩蓋著的細細溪流,她循著溪流往前走,兩天後,終於看見了那片遮天蔽日的黑森林,她低呼一聲,靠著一顆巨樹跌坐在地上,在廢墟里消磨了一個多月,幾歷生死,現在終於走出來了。

媚兒仰頭望著天上漂浮的雲彩,外面的天色比起廢墟里的亮堂多了。只是此刻心中空蕩蕩的,並無劫後餘生的半分喜悅。

她靜坐在樹下調息理氣,待虛脫的精力慢慢凝聚,天邊晚霞璀璨,她要乘著今夜的星光趕回去,帶著一身的風塵和一顆意外所得的龍珠,還有那份不經意間潛入心內的思念,結束這次宮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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