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樂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蘇律那張幼稚、青澀,卻仍舊好看的臉。那夢的最後,她再也沒有見到蘇律。
她夢到靳辰慷,少年的靳辰慷寸步不離的保護她,猶如一個騎士,他拿著那柄威風凜凜的劍,只要她有危險他便跳出來,如同一個騎士一般。
她夢到清歡寄回來的雙魚相交的玉佩,她說,皇姐,看到你十分喜歡那個斷掉的玉鐲,覺得這玉佩與你很相配,便寄給你。
原來清歡送她的玉佩竟是因為她太喜歡那個斷了的紅色玉鐲麼?可是那個送他玉鐲的人後來怎麼了呢?
五年前,東璃和南越的大戰一觸即發,父皇偶然提及蘇律會親自出徵,她想,自己一定能見到他吧!
她跋山涉水,到了呂梁時,已經滿身狼狽,但是她一想到就要見到他心心念唸的男子,心中的委屈瞬間不見。
只是她再見他的時候,他居然不認得自己的,他冷冷的問:“你是誰?”幼時的感情瞬間崩塌。
那麼長時間不見,最後卻只能換來他的一句你是誰麼?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但卻仍然保持著微笑,多年後的第一次見面,她一定要保持好形象啊!
“蘇律哥哥,是我啊,你忘了麼?我是文兒啊!”她咬著唇,一如以前那般拉著他的衣角,希望他能認出自己。
他真的忘了,他居然忘了,他拂袖將她甩開,“我的記憶裡沒有你這個人。”
蘇律竟這般狠心,可是後來她是怎麼做的呢?後來她死纏爛打,蘇律終於將她留在了身邊,她就知道,他還是那個外冷內熱的蘇律哥哥,從未變過!
再後來,她給他生了兩個可愛的寶寶,她以為此生就會這麼幸福下去,卻沒想到突然偷聽到他與屬下的談話。
“北青的靳將軍在營帳外叫囂,讓王爺交出南越公主!”那人跪在蘇律旁邊。
“我這裡沒有什麼公主,讓他滾,若是再來叫囂,就抓起來軍仗打死!”他並未抬頭,依舊盯著手裡的地形圖。
那手下支支吾吾,還有一事,“王上讓三位王爺儘快解決東璃的戰況,還有王爺在軍營中養了女人的事……王上,龍顏大怒!”
蘇律終於抬頭,眸子裡碎了冰晶,他嗓音清澈,出奇的平仄:“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戰事結束我自會處理。”
他自會處理……他自會處理……南越王上容不得她,那蘇律要怎麼“處理”她,回想相處的這幾個月,好似都是她倒貼一般,他自始至終都是冷冷淡淡的。
她好難過,兩個小奶包還皺皺巴巴的沒有長開,他真的忍心麼?他要怎麼做……她想不出來了,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
與其讓他處理自己,不如自己離去不要再給他添麻煩!後來她在林中遇險時,孟子深救了她,他說,你長得如此好看,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後來她一直住在萬花飄香,蘇律好似與她相隔甚遠了一般,再後來,她就忘卻了所有的事,所有……
她在夢裡又哭又笑,她站在局外,看著一幕幕場景閃過,原來這都是她自己的記憶,竟被忘得如此乾淨。
微涼的指腹劃過她的臉,為她拭去淚水,她睜開朦朧的眼睛,卻看到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
她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依舊止不住的哭泣。曾經說過要將她處理的人,為何這般深情的看著她。
她好委屈,扁著嘴看著他,臉上都是難過。對面的人卻突然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嗓音溫柔:“醒了麼?”
蘇律沒有等她回答,將她攔在懷裡,吻著她的鬢角,沉聲說道:“你回來了麼?”
他的話,透著無盡的傷感,帶著這五年壓抑的情感,淡淡的輕輕的觸動了文樂的心絃,她趴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哽咽的“嗯”了一聲。
五年的時間能改變什麼呢?至少蘇律再也不是那個不顧及別人感受的毛頭小子。是文樂的溫柔,將他感化,這麼多年他照顧兩個小奶包,早已經知道了“溫柔”二字怎麼寫。
緣分這種東西可以強大到,即便兜兜轉轉,他們還能相逢。
那麼多回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讓文樂如同經歷了不一樣的人生,她窩在蘇律懷裡,無比的安心。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不記得很久之前你在北青的事情了麼?”
蘇律摸著她的頭,垂下眼瞼,微微搖了搖頭,像是有些懊惱一般,他低聲說道:“我曾經騎馬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文樂心中微微顫動,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麼?難怪當初她來找他的時候,他對她那麼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