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鄭橫擔希望同治皇帝殺死李國樓,這樣他才能幹出一番驚天偉業,開天闢地,迎來漢人的崛起。裝在心裡的雄心壯志,卻被李國樓埋沒了,效忠大清沒有意義。對於鄭橫擔來講,他只有效忠李國樓一個人,現在勸不動李國樓造反,以後有得是機會。鄭橫擔並不急,等到李國樓成為大將軍了,手上有十萬雄兵,何愁天下不定!
鄭橫擔站在李國樓身邊,猜度李國樓的用心,二鎮總兵官的兵力還是太少了,蟄伏於滿清腳下,暫且替大清皇帝效力,將來大展宏圖。
李國樓用人,首先看此人是否忠心,這份忠心是對他的。至於是不是大清的忠臣?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威武號的管帶馮子材,不就是一名反清復明的天地會成員,現在已經成為大清的棟樑之才。至於能力問題,又不是為國取士,培養一下,都能成為能征慣戰的將領。他年輕氣盛,成為大清官場的神話,連升三級的張好古,也不能和他比。手下人更加鋒芒畢露,十幾歲的毛頭小孩,都成為赫赫有名的戰將,戰爭永遠是年輕人的天下,李國樓相信,透過臺灣海戰,他能為大清培養一大批指揮官,未來二十年,將由他引領大清的軍隊。
“李鎮臺,你說日軍為何要侵略臺灣?日軍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好處?”鄭橫擔沒有詢問他在李國樓心目中的地位,而是想知道李國樓對日軍的真正看法。
“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軍部由主戰派掌控,攻打臺灣島,能夠聚攏人心,而且可以收買琉球島民的人心,再過一些時日,琉球就會依附日本,變成日本的一個行省。至於臺灣的防務,是我國的軟肋,被日本看穿了。日本人學習西方的殖民政策,現在還在狡辯,是在和臺灣土著民爭奪領土,不肯承認大清對臺灣的主權。說到底還是我國的國力不足以威懾日本,所以小扁擔,我們先要建設好我們的祖國,不是去搞破壞。”李國樓娓娓道來,日本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傾盡全力與大清決戰。大清人反而在窩裡鬥,內戰不息,哪能讓清日交戰升級,最好一戰就把日軍趕出臺灣。
“劉六麻子可不是好惹的,他很會練兵,我們新武軍就是他打下的基礎,相信這次臺灣戰役,我們能夠取得一場大勝。”鄭橫擔往向東方的天空,凜然不懼寒風。
李國樓不再搭理鄭橫擔,尋思著以後給鄭橫擔套上枷鎖,不給鄭橫擔獨立自主的機會。他沒有評價鄭橫擔,但這個白蓮教的餘孽,總想著造反,口無遮攔,和呆在金積堡的某些新武軍軍官,有著共同的理想。對於這群替他賣命的將官,還是要防備著點。
一艘運兵船可以承載二百多人,分為上下兩個船艙,這艘船上都是山東人,他們都是新武軍的戰士,軍官同樣睡在裡面。運兵船的船艙裡,瀰漫著一股異味,每一張床下,都放置幾個臉盆,嘔吐物就是吐在臉盆裡,新兵飽受顛簸之苦,所以就算勤於清洗,船艙裡還是有一股嘔吐物的異味。一百多人睡在一個船艙,上下鋪位,睡覺還要用帆布綁住身體,這樣才能避免從鐵床上掉下來。
顛簸的船隻左右搖晃,出去方便的時候,人都要斜過來走路,一百多名山東大漢在這麼狹窄的環境裡睡覺、擦槍、打牌。
軍隊裡不允許賭博,所以打牌的戰士,便在額頭上貼紙條,誰輸的多,額頭上的紙條越多。
張笑天、張鐵槳、楊精衛坐在一張床上,臉上貼滿了紙條,打著赤膊,互相取笑著對方,不依不饒的打牌。對於他們來講,坐船出海是頭一遭,新鮮過後,就是漫長的顛簸,臺灣有多遠,尚不清楚,現在的任務就是吃飯、睡覺、打牌。想要抽菸,需要走出船艙,一圈牌局打完,幾個人便擠出了船艙,嘴裡叼著香菸,在船舷邊上,吞雲吐霧。
這艘船上的新武軍戰士,是由微山湖的土匪,臨城守備軍的俘虜,以及長槍社的隊員,義和拳拳民組成。張笑天因為在微山湖水戰中,立下戰功,被授予上尉軍銜,實授中尉之職,就是候補上尉,所以弟兄們的香菸,由他先發一圈。他就是這些山東人的主心骨,享有崇高的威望。
張鐵槳、楊精衛被授予中尉之職,各自率領三十名戰士,他們帶領的戰士皆是微山湖的土匪,現在已經成為光榮的新武軍一員,歸八營四哨上尉阿里郎帶領。
張鐵槳擊斃匪首周天倫,以實際行動,向李國樓表明心志,他被授予中尉實至名歸,在部隊裡面,沒有人提出異議。
但“黑虎”楊精衛被授予中尉之職,讓人出乎意料。當初他還追著李國樓坐的船隻,還想殺死李國樓。楊精衛被活捉之後,李國樓沒有殺他,還說他有大將之才,讓他帶領山東好漢闖臺灣,為微山湖的島民開闢一塊肥沃的土地。李國樓放過微山湖的盜戶,但不讓這些人回到微山湖定居,要把微山湖的島民,全部移居至臺灣島。
這支部隊以後要紮根在臺灣,為父老鄉親尋找一片樂土。所以在他們心目中,臺灣已經變成第二故鄉,充滿著戰鬥的渴望。
張笑天看著碧海藍天,口吐一個菸圈,說道:“我可不想退役,劉銘傳很喜歡用江湖好漢,以後我就投靠劉長官,將來做臺灣某一個省的知縣。”
張鐵槳搖頭道:“我不相信,一縣之長,少說也要管理十萬人,我們山東移民,有那麼多人嗎?你被李國樓騙了。”
張笑天哈哈大笑道:“傻蛋,我說的是退役以後,二十年以後,臺灣將是山東人的天下,我管理十萬人,還是少的了。”
楊精衛嗤之以鼻,把菸頭扔進海里,低聲道:“你們呀,兩個傻蛋,一點也沒有方向感,我們早就過了臺灣島,哪裡會有仗打?我們是被用來做運輸隊,替水師搬運給養,還是省點力氣,別說大話了。”
“真的,我們已經過了臺灣島?”其他人聽見楊精衛的話,不由得抬頭看天,藍天碧海,太陽當頭照,哪裡看得出身處何方?
“信不信由你們,水師要打仗了,我們只有看的份,其實我對水戰很在行,可惜李國樓不用我。”楊精衛扼腕嘆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微山湖水戰失利,並不是他的錯,錯就錯在李國樓握有十八艘蚊子船,若是他有十八艘蚊子船,李國樓的腦袋早被他當夜壺了。
楊精衛心高氣傲,嫉妒的看向海里行駛的蚊子船,他不想留在新武軍,改換門庭,報效南洋水師,才是他的夢想。
甲板上的山東大漢,神情嚴肅的看向周邊幾艘行駛的軍艦,大清水師在尋找日軍決戰,而他們只能充當看客,保佑運兵船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