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豪傑早就被李國樓罵疲了,嘴上認錯,心裡一百個不服,開始又沒說清楚,現在拿他做反面人物,他怎麼知道深塹裡還有一條路,等到張豪傑看見深塹裡的小道能走出神峰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暗自佩服李國樓心思縝密,不服不行,被軍法槍斃也是活該,張豪傑自掏腰包,又給了兩名嚮導二十枚銀元,
那兩名嚮導手捧十枚銀元,差點給張豪傑跪下,遭這份罪算是值了,他們兩家人有錢可以蓋大瓦房了,連兒子娶媳婦的錢也有了,還是打仗好啊,
妖嬈的何仙姑自以為獨一份,那幾名山姑哪能和她比,在李國樓面前說話半明半暗,被李國樓轟了出去,趁著吃早飯間隙,李國樓對苗凡魯說道:“你呀別在義和拳混了,朱紅燈手可黑了,再混下去叛徒的身份坐實了,會屍骨無存,現在分開大家還是朋友,你還能借義和拳的勢力發財,以後遇見朱紅燈,你還能以恩人的面目讓她向你敬酒,苗家只有你一個男丁,還是回去吧,”
苗凡魯猶豫再三,嘀咕道:“二哥,我幾根花花腸子也瞞不住你,這次我聽你的,不再跟隨朱紅燈混了,不過我也老大不小了,直到現在還沒成家,總要帶幾個媳婦回去,在這方圓百里地,漂亮的姑娘都嫁給臨城那幫土匪了,說是嫁給軍官,其實和搶沒多大區別,這你懂的啊,對臨城守備軍那幫軍官要下黑手,他們都是捻子餘孽,降了叛,叛了降,對他們來講家常便飯,二哥,這種下黑手之事交給我的手下,娘們讓我的兄弟先挑,”
“啪,”
李國樓甩手給苗凡魯一個巴掌,怒叱道:“臭小子,還幾個老婆,一個就翻天了,”
苗凡魯擼著後腦勺,嘿嘿一笑道:“二哥,我是做生意的嘛,總要討價還價,”
李國樓白眼道:“苗凡魯,回京別犯賤,新武軍之事,一概不許提,給我帶進棺材裡,”
苗凡魯沒有思考,便道:“二哥,我向無生老母發誓,”
李國樓厲聲道:“苗凡魯,閉上你的鳥嘴,小心被我滅口,”
苗凡魯眼睛笑成一條縫,他是李國樓的耳目,以後和義和拳打交道,還是要靠他這條線,在義和拳社裡,正義的光環繞在朱紅燈身上,苗凡魯屬於毒蛇,專門幹卑鄙勾當,每個社團裡都有這號人,但苗凡魯看見李國樓沒有脾氣,這叫一物降一物,心甘情願做李國樓的奴才,
李國樓看著苗凡魯吃麵,神色不動,心裡翻江倒海,嘴裡五味俱全,這次義和拳這麼賣力,替新武軍開道,連糧草也是義和拳資助的,讓他由衷的感謝朱紅燈的支援,可是,義和拳是從白蓮教演化而來,義和拳信仰的東西亂七八糟,神鬼佛皆有,連演義裡的人物都被義和拳信徒供在神龕上,義和拳還沒出現一個強勢人物,是個鬆散的組織,也沒有統一的信仰,未來充滿變數,義和拳隨時會改信邪教,走上與朝廷對抗的道路,
李國樓不信任朱紅燈,他看出朱紅燈野心勃勃,在鄉村扶弱懲強,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現在卻不能下黑手,將來山東的義和拳誰來制約,李國樓不由想到都察院的那幾名鐵骨錚錚御史,山東巡撫還是該用自家人,
李國樓決定等山東之事完結,就上書彈劾山東巡撫張人駿,這個人做事該軟的時候不軟,該硬的時候硬不起來,簡直不是男兒,哪像他,敢為天下先,獨戰一萬土匪,
李國樓翻閱一份商人名單,這是苗凡魯提供給他的,這次孫氏兄弟抓的人質,都是上海商會的成員,其中就有杜先於、陳步雷的名字,位列首位的就是法國大商人魯濱遜,還有胡雪巖、盛懷宣的門人,
光這五十五名商人,孫氏兄弟就能敲詐上百萬銀元,有的商人家屬已經給孫氏兄弟送過錢了,繳納了贖金,陳步雷等十名大清人已經被孫美芳釋放,如今藏在抱犢崮的人質,有名有姓的人,還有四十五名大商人,
孫美芳已經放出話,大清商人可以繳納贖金,錢一到手就放人,還有十名大清商人的家屬沒有湊夠贖金,杜先於榜上有名,
這四十五名商人,有些是李氏家族的朋友,有些是李氏家族的競爭對手,但此刻李國樓沒有落井下石的快意,而是在想如何營救這四十五名人質,想到抱犢崮的險要地勢,李國樓頗感頭痛,土匪佔盡地利優勢,在山上還有水田、耕牛,
抱犢崮在地形上像個倒掛葫蘆,山頂上大約有二十幾畝的盆地,但是山腰十分狹小,由一道陡削的山壁上攀援而上,兩旁鑿有攀石或者嵌以木樁,攀附而上的必須緊抓木樁或攀石,一撒手就有跌入萬丈深淵的危險,
據當地人的傳說,由於大牛不能上山,而山上又有可耕的盆地,所以只好把小牛抱上山去飼養,因此有“抱犢”之名,
土匪還能自耕自種,孫氏兄弟在抱犢崮山上藏有數百石糧草,足夠數千人熬上幾年光陰,沿著山巒地形,依託地理建成一座座堡壘,孫氏兄弟未雨綢繆,早已留有後路,這仗還怎麼打啊,
不過讓李國樓欣慰的是,飛凌雪假裝與朱紅燈翻臉,又在綁架人質時衝鋒在前,那個死去的英國商人,就是被飛凌雪的飛刀刺死的,如今那幫馬賊已經混入抱犢崮,只等他的召喚,
“王八羔子,王雲騰竟敢造反,被我抓住,我要活寡了他,”李國樓看不下去了,一捶桌子,拔地而起,走出農舍,仰頭張望神峰嶺方向,晨風拂面,帶來一股春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