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克忠一面整理衣冠,一面在等有傳令官來向他彙報戰況,可大院外沒有人進來。手下人驚慌失措的樣子,讓他看得痛恨,罵罵咧咧道:“慌什麼?只是嚇唬人的炮擊。老子見識多了,等炮膛熱了,滿狗的炮就停了。陶茂林,你帶一隊到城西,我去城東。張華怎麼不派一個傳令官呢?”
張華昨天在城東守值,遇到緊急情況理應向他彙報,故此曹克忠有些不滿的看向院子的大‘門’口。
城‘門’口一股煙霧瀰漫,陶茂林心急火燎的一揮手,大喝道:“一哨、二哨跟我走。”
曹克忠和陶茂林各自帶領二百多名親兵,分頭而行,冒著硝煙直奔城頭。
荔家堡的街道上全民皆兵,老老少少提著大刀長矛,都往城頭處跑,剛才還在被窩裡親熱的‘女’人同樣拿著一根長矛上戰場。這些‘女’人,還有平民,好多是被擄掠來的,但人總會向現實低頭,現在他們都已經參加回軍,為了崇高的事業,奉獻生命。
這場戰爭早已不是兩支軍隊在打仗,回民是全家總動員,連老人‘婦’孺都動員起來。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紛紛自殺,只為不拖累家裡人,還有就是他們已經感覺人生沒有希望。回民老根據地的人民,早已被洗腦,在他們眼中清軍就是惡魔。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無情,原本應該是兩支軍隊的戰爭,演變成全民皆兵,這也是大清軍隊會殘暴殺戮的緣由之一,清兵有被平民甚至‘婦’孺殺死的先例,所謂游擊戰術,就會產生屠殺平民的惡果。怎麼區分是敵軍還是平民?連小孩子都在拿刀殺人的民族,已經脫離戰爭的軌跡,變成大屠殺。戰爭本質就是殺人,雙方早已殺得難分仲伯,想要從殺戮中尋找正義的一方,那是天方夜譚。
荔家堡是個大堡寨,人口有七千多人,有一大半的人口變成戰士,連‘女’‘性’都在燒水做飯,為戰士們效力。原本齊心協力的防禦清軍,還存有幻想,以為憑藉齊心協力的守衛故鄉,能夠擋住大清軍隊的侵略。但清晨轟隆隆的巨響,讓他們驚恐,高大的城牆瞬間垮塌,上百發炮彈傾瀉而下。城‘門’口成為重災區,連甕城也轟隆隆倒下。
本來有組織有持續的隊伍一下子崩潰,特別是‘婦’‘女’組織,那些燒水做飯的‘婦’‘女’,嚇得連滾帶爬,逃回家了。有些人還在苦苦支撐,有些人不知所蹤,有些受傷的人在哀嚎,狼藉一片的城‘門’口,冒起滾滾濃煙。
曹克忠帶著親兵營的戰士來到東城‘門’,就知道完了,連甕城也變成廢墟,問了一下活著的守衛,張華不見蹤影,怕是屍骨無存。賴以固守的城牆,變成瓦礫一樣,四分五裂。
怎麼辦?怎麼辦?曹克忠腦海裡還在想第二套作戰方案,炮擊瞬間停止了,剛想說話,衝鋒號的號角響起,清軍攻城戰開始了。
轟!
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轟!
停止的炮聲再次響起,清軍的火炮延伸至城裡,一通狂空‘亂’炸,把居民的房屋炸塌,很多木質房屋開始燃燒起來。
曹克忠想要指揮戰鬥,可一看周圍,回軍戰士各自為戰,已經爬上破損的城頭向前進的清軍開槍‘射’擊。曹克忠頗為‘激’動,有這樣勇悍的戰士,殘破的荔家堡也能抵擋住清軍的圍攻。
轟!
一顆炮彈不偏不倚擊中城頭上開槍的一名回軍,讓這名勇敢的回軍剎那間變成炮灰。大清榴彈炮群開始往前移動,從一千米以外,拖行至九百米處,還在向前移動,又近了許多,已經離城‘門’八百米。
小型銅炮跟隨衝鋒的部隊一起前進,炮手指哪打哪,一‘門’‘門’銅炮的威力巨大,爆炸的威力讓十米之內,變成死地。躲在城頭上開槍的回軍,只要‘露’頭,稍後就有炮彈向他‘射’來。
轟!
炮彈不偏不倚,落在城牆的旮旯處,躲在此處的兩名回軍戰士正在裝子彈,他們倆對視一眼,永別了戰友,天堂再見。
轟!轟!
清軍炮兵尋找目標的‘射’擊,每一‘門’銅炮發揮最大的功能。銅炮是前置裝填炮彈,炮手用一隻大拇指測量距離,炮架上有螺旋扳手,用來調整距離以及角度,然後點燃引信,開炮‘射’擊。他們全部蹲在地上,以減小目標,身旁還有步兵戰士站著,一個是為了搜尋目標,他們也能為炮兵指引‘射’擊的方向,另一個作用就是替炮兵擋子彈。
此時的炮兵是萬般寵愛於一身,一名炮兵的價值比一名哨官還大。清兵打仗營官、哨官也會作為敢死隊員爬城頭,但絕不會使用炮兵去做無謂的犧牲。就算衝鋒也有步兵專‘門’保護炮兵的安全,站在炮兵旁邊的步兵倒地,立刻會有另一名步兵接替。
清軍是排槍‘射’擊,高舉著‘毛’瑟槍向著城頭上‘射’擊。推著雲梯的十幾名清兵,躲在溼漉漉的棉被下,冒著槍零彈雨猛衝!
面前的斜坡,許多地方潑上了水,加上一些凝固的鮮血,閃耀著冰冷滑溜的光芒,想爬上斜坡顯而易見不容易。
眼前是一道矮牆,矮牆其實不高,約只到人‘胸’口處,不過夯築得非常結實,矮牆前有一道斜坡,算上斜坡,該牆事實高達二丈。這道矮牆之前,足足有三道壕溝,前兩道壕溝還好,雖說寬達半丈,深達半丈,下面也滿是尖銳木刺,關鍵是第三道壕溝,深達一丈,寬達一丈,內中佈滿尖刺不說,壕溝前方面還盡數是層層疊疊的拒馬,尖利的木樁,這是攀爬城牆前清軍要克服的最大困難。
清軍在這一片瓦礫前,建起了一道工事,直接和城頭上的回軍展開較量,你來我往的對‘射’。
如今矮牆已經被炮擊得七零八落,但仍然嚴重阻礙清軍的前進,清軍身後出現大批扛著沙袋的長夫,足足有二三千人,他們用一袋袋沙袋層層疊疊,鑄就一條道路,甚至建起簡易的炮臺工事。
很快前線指揮官土兵的土司彭定越和?Z兵土司莫保國已經來到這裡坐鎮指揮戰鬥,沙袋圍成的簡易工事,正好遮住他們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