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黃昏天津城門就眼前,城門早已關閉,李鴻章到來,讓城門官忙碌一陣,驗看了勘合、官印,急忙開啟了城門,恭迎直隸總督李鴻章到來。
總督行轅裡忙亂不堪,李鴻章接見崇厚,李國樓坐一邊觀看,但見崇厚像霜打茄子閹了,雙膝跪地上,一把年紀人,哭得像小孩一樣,委屈死他了,知縣劉傑惹得禍,卻要算他頭上。
天津知縣劉傑也跪地上,早已沒有為民做主勇氣,官帽也沒有了,毫無血色一張臉,傻兮兮瞅著上座李鴻章,眼角殘留淚珠。
李鴻章虎著臉,一言不發,等天亮了將是怎樣局面,各**艦將會雲集天津港、煙臺,他已經不敢去想象,身不由己打一個寒噤。
瞭解來龍去脈之後,李鴻章訓斥一通崇厚、劉傑,讓他們戴罪立功,管好天津防務,恢復天津治安,他先坐鎮天津,接待前來抗議各國公使,耐心和各國公使談判,把天津所發生事,如實稟明皇上,聽侯總理府衙門下達指令。
夜闌人靜,大街上吶喊聲終於聽不見了,空氣裡聞得到一股焦臭味,李國樓摸著鼻子不緊不慢踱步。
壞訊息一個接一個傳來,聽得胸悶氣短,李鴻章筋疲力竭癱坐太師椅上,端起冷卻茶杯,憤恨放下,呵斥道:“熱水呢!”
哐嘡一聲,茶杯被李鴻章扔地上,嚇了李國樓一跳,茶杯碎片濺至他腳面上,幸好官靴質地好,碎片被彈開了。
僕人提著水壺跑進來斟茶倒水,把地上殘渣清理乾淨,李國樓行進至李鴻章身旁,低聲道:“中堂大人,禍兮福兮,迫眉睫,要麼跌倒,要麼抓住機遇,就看中堂大人從哪個方向看待這件事!”
“此話怎講。”李鴻章知道李國樓不按常理出牌,有獨特見解。
李國樓低聲道:“中堂大人,這件事上咱們也有理虧地方,洋人貪得無厭,還不往死裡整我們大清,還會聯合起來鬧事,紫禁城裡兩宮太后娘娘一定怕得要死,到時讓你和洋人簽訂喪權辱國賣國條約,過後又把責任推到你頭上,只要合約一簽訂,平息了洋人憤怒,全國老百姓所有怨氣就會指向你,罵你是賣國賊,朝堂上清流派就會把你描繪成小丑,汙水全往你身上潑,還會聯合保守派彈劾你,兩位太后娘娘丟車保帥,定會把你推出去示眾,你這個直隸總督也當到頭了,降職任用算是好結局,你現處境不妙啊!”
“嗯······這個道理,我豈能不知,現我是放柴薪上被人烤呀,不論我怎麼做,都有人不滿意,哪裡來福啊。”李鴻章老謀深算,結局已經看得見,“北洋通商事物大臣”一職,裡外不是人,弱國無外交,慈禧太后把他推風口浪尖,就是讓他承受所有罪過。
李國樓輕輕點撥道:“下官向中堂大人遞上陳條,現不又乍現曙光了嗎,機會難得,遠交近攻,連橫合縱戰略,正是可以洽談時機,夾裡面,讓人忿怒不平,切齒痛恨一生,但只要這個合約簽訂了,只有你來實施,沒人能夠撼動你地位,難不成讓保守派去和普魯士人談生意!”
李鴻章問道:“國樓,你意思是說讓普魯士人當中間人,調停這次爭端,然後名正言順談合作事項!”
李國樓頷首道:“只要中堂大人認為可行,下官先去和普魯士人打交道,吐露一絲口風,讓首相俾斯麥來決策,成不成功還要看人家願意不願意呢!”
李鴻章從太師椅上站起,低著頭沉思不語,揹負雙手來回走動,他們這一代人出賣了無數國家利益,只為讓大清西方列強炮艦下得以喘息,世人只會批評大清當權派軟弱可欺,不會奮發圖強,但要不是這樣做,大清帝國早就被西方列強分割成數塊,哪還會有存道理,與狼共舞,就要變成一條狼,總有一天變成一頭兇惡雄獅,吞噬貪得無厭惡狼,把洋人生吞活剝。
反覆斟酌之後,李鴻章露出讚許表情,點頭道:“嗯,此計可行,國樓啊,現就去寫下來,我也去寫摺子,一起交予總理府衙門呈給恭親王參考,先看他怎麼說,若是連他那關也通不過,就放棄吧,若是恭親王能夠首肯,再遞摺子上去,這樣一步步穩妥,你也不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李國樓拱手道:“中堂大人,這條賊船就別讓我上了,我還有那麼多差事呢,還是找別人當槍桿子吧,若是朝議時,下官一定力,冒死也會慷慨陳詞,還望中堂大人見諒!”
李鴻章大怒,喝斥道:“李國樓,有你這樣人嘛,事到臨頭,反而退縮了,致本官於何地,現就給我寫陳條!”
李國樓尷尬抽動嘴角,退而求其次,舔著臉道:“中堂大人,要不下官先寫下來,這署名就讓別人去做吧,叔公啊,你做人也要厚道一些,這件事本來就和我無關,哪有坑自家孫子道理,我可不想到外地為官,手上差事放不下啊!”
李鴻章臉色不愉,心裡高看李國樓一籌,懂得明哲保身道理,不肯這趟渾水,但長官心思豈能讓手下人看透,依舊板著臉肅容道:“嗯······先寫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