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兵渾身不自在,立刻給張嘎子看一張兇惡的臉,他可是黃村第一大惡人,人見人怕,誰敢惹他,就叫人家去戍邊。
張嘎子膽子倒是挺大,對著黃兵一伸舌頭,做了個鬼臉,這就是無知者無所畏懼。
離開錦波然的家,在四岔道路,李國樓和金二子交代幾句,他還要挨家挨戶去看看,讓金二子到錦波然家附近的家庭查詢。
李國樓轉而對黃兵,說道:“放心吧黃保正,我不會壞了你們的規矩。不過請你把地圖沒有標註的家庭標註出來好嗎?省得我不停的做糾正工作。”
黃兵惱怒道:“就你事多,拿來!”
拿回牛皮紙的地圖,黃兵又是一陣怒叱,地圖上面已經被李國樓標註的不成樣子,斑斑點點都是記號。
李國樓趕緊說道:“黃保正,我還有一把骨扇子,晚上送給你。”
黃兵不滿道:“那枚西洋鏡,我也挺喜歡的。”
李國樓臉皮抽動一下,尷尬的說:“那是我隨身用品,只有一件,我再看看箱子裡有什麼好送人的。”
黃兵上下打量一番洋氣的李國樓,想要榨出一些油水,這是他最擅長的事,既然長官是個軟柿子,豈能放過發小財的機會。
黃兵嘿嘿笑道:“李長官,你那雙軍靴挺好看的,我回去幫你洗一洗,留作紀念了。”
李國樓急道:“黃保正,那你不許翻我的箱子啊。”
黃兵搖頭道:“李長官晚了,昨天我們民團隊長已經全部看過了,你有些什麼東西,他都知道。”
李國樓問道:“黃保正,你們村的民團隊長是誰啊?”
黃兵手指著鼻子,樂道:“那就是我呀。外來的人來我們村,我不要查個底兒掉。”
李國樓只能搖頭,這就是一起喝酒的壞處,弄得大家沒有尊卑,就像金二子一樣,現在已經不怕他了。
等黃兵、金二子離開,李國樓收拾好地圖,戶籍冊子夾在腰間,看向身邊的張嘎子,說道:“張嘎子,現在好把你懷疑的物件告訴我了吧。”
張嘎子仰頭看向李國樓,狐疑道:“李長官,你怎麼知道我有懷疑物件?”
李國樓微笑道:“你一直跟著我,不就是想告訴我,你的猜測嗎?”
張嘎子瞪著李國樓,嘆道:“李長官,你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如果你是我爹,我是不敢撒謊的。”
李國樓說著假話:“我的兒子長得像你這麼可愛就好了。”
李國樓給了張嘎子二十枚同治哥子,小孩子有二十枚銅錢已經是天大的數字,又聽了李國樓逢迎拍馬的話,張嘎子已經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殺氣。
張嘎子小手一指前方一棟房子,說道:“李長官,那家是外來戶,名叫金馮雨,從來不下地幹活,還能有錢交稅銀,他們全家就像人販子。”
李國樓瞅著前方那棟瓦房,心裡有了猜測,這種家庭一定來路不正,江湖人氏出身,應該是收山在這裡養老。“金馮雨”名字一定是假的,戶籍也是假的。手裡嘛?說不定還有血案。但金馮雨既然金盆洗手,他再去翻人家老賬,不符合江湖規矩,也要得罪這裡的官員。地方官員已經收了好處,給“金馮雨”弄了假的戶籍資料,他犯不著去得罪一大片地方勢力。
李國樓點頭道:“嗯張嘎子你挺會看人的,還有哪幾個家庭,你認為可疑的。”
張嘎子有些飄飄然,微笑道:“嗯!還有好幾家呢。你早上看見院子裡養兩條大黑狗的那家就不是好人。黃八蛋,我們都叫那個人黃八蛋,他是黃兵的走狗,很兇很兇的,黃八蛋看見你低眉順眼,平時在村裡最不是東西,還喜歡佔小姑娘便宜,還是民團小隊長呢。黃八蛋在村裡乾的壞事,用十張蓋屁股紙,也擦不乾淨。”
李國樓想起那個人的模樣,滿臉橫肉,對著他笑時,臉上的肌肉,在僵硬的抖動,差點把他劃出嫌疑物件名單,這個黃八蛋叫什麼名字,李國樓趕緊翻看戶籍冊子。哦!叫“黃覺悟”,李國樓又在筆記上記下了一筆。
李國樓滿意的點頭道:“張嘎子,好樣的,繼續說下去,再想一想你們村還有誰值得懷疑。”
張嘎子開始滔滔不絕,把壓抑在心中的鬱悶都抒發出來,只要訓斥過他的家庭,他都說了人家壞話。什麼有的人家連靠近院牆也要怒叱他們小孩,好似他們小孩是做賊的。還有的人家是信仰邪教的,對著小木人偷偷磕頭,唸咒語,也被張嘎子揭露出來。有五個家庭每個月都會有幾天在晚上聚會,可能是捻軍的暗探,可惜人家門口還有放哨的人,讓他聽不見屋子裡聚會的人在說些什麼?
李國樓張大嘴巴在聽張嘎子訴說,讓他大吃一驚,一個小小的村莊竟爾有這麼多秘密,傳播邪教的人、怪人、捻軍的暗探、江湖駭客,所有的一切,就發生在皇城之外,大清帝國養了一些什麼人?莫非失蹤的小女孩成為邪教的祭司品?若是團伙作案,他還怎麼查?早就把證據給全部抹滅掉了。晚上要是黃兵再來上一段,他手頭上嫌疑犯更是要加上幾個,李國樓臉色變得痛苦,但依然賣力的記著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