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裴戰軍打電話說宿舍的幾個兄弟要在省城聚聚,讓他過去,唐志勇立刻來了興致,上輩子他們二三十年才聚過一兩次,前期他因為自卑覺得壓抑,後期有錢了幾乎沒有幫過舍友,還是覺得抬不起來頭,這次有機會要補回來。
與裴戰軍一見面,兩人自然是用拳頭檢測了一下對方的身板後才找了個茶社坐下,因為北州幫忙的事情,唐志勇問是不是該向他的領導郭松山表示一下?裴戰軍拍拍唐志勇的肩膀,笑著說:“兄弟,不是老哥小看你,混關係這一塊你還嫩點,我的領導?他根本記不住你是誰,他那個級別的人,看上不看下,能貼上去情願做牛做馬。你的事辦的好也不一定全是他的勁,你要是相信他那種虛勁就能達到這效果,那你是太天真了!”
裴戰軍看上去有點疲憊,說話調子也有點喪氣,唐志勇點點頭說:“還是你老裴看的透徹,這叫什麼妥協,我也是擔心你欠人情!”
“人情還用你還?”這幾天裴戰軍有點心情不爽,千秋藥業的總經理萬國權跟他領導郭松山關係牢靠後把他個踢到一邊,去年過八月節給萬國權給他封了兩千塊,今年根本就沒提這一茬,更可氣的是萬國權的秘書賈苗苗以前都是跑到他辦公室膩歪,開房間更是隨時的事,昨天晚上他忽然想那丫頭了,打電話竟然說忙著,不過來伺候,實在不爽,他一氣之下叫了兩個小雞折騰了大半夜。
即使是多活了一世唐志勇還是不得不佩服裴戰軍的八面玲瓏,沉思了一會,悠閒地喝了點茶,上輩子的關於他這個同學的記憶慢慢浮現,裴戰軍發展的一直很好,但是2016年時突然被調查,最後被判了七年,距離現在還有二十多年,想要警告他也無從說起,猶豫了半天也沒法開口。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胡亂地聊著,過了一會唐志勇發現裴戰軍這傢伙竟然靠在沙發睡著了,只得笑罵一句給服務員要了條毯子幫他蓋上。
“這貨真是屬豬的!”唐志勇聽著裴戰軍的呼嚕聲直皺眉頭,這將近一年沒聽裴戰軍的呼嚕聲已經不習慣了,站起身來向外走去,這頻率容易造成他犯耳鳴症,上學那會他必須先睡著,否則一晚上肯定都無法睡著。
下海的唐磊和郭軍現在已經聯絡不上了,宿舍裡其他的六人都聚在了一起,裴戰軍當秘書,高海龍在省級部門當科員,劉展飛到了省級醫藥公司的辦公室,李建春和張二峰分別回到了老家的市醫院,唐志勇回了老家的製藥廠而且已經混到中層,貌似大家都混的有口飯吃,所以大家見面都樂呵呵的。
張二峰是宿舍裡的活寶,這貨認真地審視了一遍每個人,說:“我看著你們咋都還像處男啊,這都畢業快兩年了就沒有掛上個女人?”
大家正想聽張二峰的高論何緣於此,這貨走到裴戰軍面前,仔細看了看裴戰軍的眼睛搖搖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說:“要按年齡吧,也該老大先破身,要按花心的程度也該輪到老大,真要按長得俊醜吧也得老大先破身,我咋看著老大比咱們都精神,童子功沒散啊!”
睡了一下午的裴戰軍這會正精神,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小四,你那張破嘴終於說了句實話,這頓飯不讓你對錢,拿選單點,好酒好菜,吃不破產我,你就別回老家了!”
張二峰一蹦老高地向選單奔去,走到唐志勇身邊拉著他就往選單邊湊和,小聲說:“小七,我就等這黑貨說這句話呢,他要是處男,你就聖人,他要帥,你就是天下第一美男……”
“得了,你別噁心我了,酒我包了行不?喝不倒可以帶!”唐志勇舉起手說,張二峰撅撅屁股大家都知道他拉什麼屎,車後備箱裡放了四件國酒,隨便喝。
酒菜上齊,裴戰軍還沒舉杯,張二峰倒了一杯對著裴戰軍說:“老大,謝謝你的菜啊!”
裴戰軍還想舉杯說話,張二峰又說:“小七,謝謝你的國酒,我第一次喝!”
還沒等裴戰軍發話,張二峰又忙不迭地對高海龍舉杯,說:“老二,我也敬你一杯!”
高海龍一愣,笑著說:“酒菜都有了,你還敬我幹嘛?難道想讓我今晚倒酒倒水?”
“沒啥,就是看著最近頭髮多了,覺得高興,就敬你唄,快喝!”張二峰哧溜一口喝了自己的酒。
眾人看著還沒開始這貨已經喝了三杯,酒量不高貪杯的模樣又開始發揮了,索性就跟著要舉杯直接把這貨幹趴下,沒想到張二峰今天學聰明瞭,高海龍剛喝完他就舉著杯子跑了過去,摸了一把高海龍頭頂有點稀疏的頭髮,笑嘻嘻地說:“老二,我還得敬你,你這頭髮的事吧,我給你找了那麼多偏方……”
“打住,打住!小四,我知道你想去舞廳瀟灑,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是找陪酒什麼,我那點工資陪不起,真的陪不起!”禿頂是高海龍心中永遠的痛,上了四年學更是治療了四年,李建春和張二峰進了醫院,高海龍更是私下裡拜託他們找偏方,張二峰這貨也真不賴,碰到好藥就給高海龍捎過來,但是六個人集體找舞女那可是不少錢,他的工資每月六七百塊錢哪夠折騰的。
“真沒錢?你這領導不貪汙點?”張二峰不信。
高海龍苦瓜著臉說:“想貪汙都快想瘋了,領導不給機會,錢毛都沒見過!”
“那我就跟老三套套近乎,敬一杯?”張二峰轉移陣地,這貨想把吃喝一條龍都給搞定了,上學時就這副德行!
李建春身體過瘦,最怕張二峰說他排骨,張二峰還沒走過來,他已經拿著杯子說:“老四,你也在醫院混,我就是個發藥的,都倆月沒發工資了,真窮可不是假窮!”
“老四,坐坐,別瞎折騰了,晚上我已經安排好了,來省裡還讓你瞎搗鼓,不是打老大我的臉麼?”裴戰軍很大哥地擺擺手說,他算是看出來,這個張二峰不是在搗鼓別人還是在算計他,這老半天了就不給他說話開菜的機會!
張二峰坐到劉展飛和唐志勇中間,倒酒時小聲說:“這黑貨的腦子終於轉過來彎了,再轉不過來我還不讓講話,憋死他!”
話音剛落,裴戰軍那邊敲了敲桌子,咳嗽兩聲,頗有宿舍老大的風範說:“兄弟們,見面認識是緣,相守四年修來的好緣分…….”
六個人一如當年一樣嗜酒如命,除了唐志勇這半年多漲了酒量的事大家不知道,沒有被灌醉外,其他人都是滿量,尤其是張二峰不知道的人以為他能喝,喝超了他就會當場吐酒,今天唐志勇重點盯著他,到量後就告訴他喝醉了晚上就玩不成了,結果這貨一杯也敢多喝,老實的很。
本來定好了要去歌舞廳,結果連一向無女不歡的裴戰軍也被抬進了房間,唐志勇搖搖晃晃地看著眾人一個個被服務員抬進房間關上門,才向自己房間走去,然後倒頭便睡。
第二天眾人沒有再喝酒,而是坐在茶社裡喝茶打牌,唐志勇給大家沒人一套成本價省城的房子,沒錢的每個月扣工資還,相當於後來的按揭,又給愛喝酒的送了兩瓶國酒,直到下午散場,大家互相約定每年都要相聚,有困難了給唐志勇打電話。
這一個多月,廠區最大的變化是衛生情況出奇的好,主要原因是廠裡下發了衛生管理條例,併成立了以劉明遠為組長的衛生檢查小組,隔三差五地下到兩個分廠檢查,若是在分廠和車間發現菸頭之類的垃圾,立刻責任到人,該批評批評,該通報通報,不像話還要罰款,力度之大讓分廠上下忙的不亦樂乎,現在再去動力車間看,地板上幾乎看不到任何油汙了。
今天唐志勇還想找梁新仁商量輸液瓶回收的問題,這也是他的一塊心病,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解決方法。
“唐廠長,你有什麼話直接叫我過去就是,還親自跑到車間?”梁新仁一直想化解他和唐志勇之間的隔閡,看到唐志勇過來連忙倒水。
唐志勇嘆了口氣,道:“這幾天我聽他們說,我提交的這個衛生管理條例是自己人整自己人,我這邊還有幾個制度,這幾個制度要提交上去,也是會讓很多人難受!”
這些檔案雖然是他弄出來的,但是都是透過廠領導班子研究過下發的,全廠必須執行。
“不做不錯,做的越多錯的越多,唐廠長,你挑廠區的大梁,告訴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我心裡沒意見,不會背後嚼舌頭根子!”梁新仁說了句心裡話,唐志勇當廠區廠長對他來說開始有點不適應,處多了就能感覺到唐志勇的水平,而且唐志勇有劉明遠幫著說話,又是陳柏宇的妹夫,廠領導班子推行新的管理制度,還怕有人出來反對?
“使用酒瓶回收的事情,我們一起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解決?”唐志勇誠懇地說。
梁新仁咬著嘴唇點點頭,說:“唐廠長,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坐坐,喝一杯!”
“這大夏天的喝啤酒還真爽快,你再喊幾個人,咱們一起,我買單!”唐志勇說完,轉身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