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成海看著他,卻不開口。
“從今日起,蘇恆已然徹底償清恩情,他日凌天與我若再起干戈,蘇恆……絕不留情!長槍所指,兵鋒所至,情斷義絕,盡殺無赦!”
話至最後,少年單薄虛弱的身體裡驟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殺氣。殺機盈野,凜冽如刀,酷似三九寒冬,凍徹骨髓,讓人不寒而慄。
眾人紛紛變色,沒有人會懷疑少年這句話的真假。
殺無赦。
他絕對做得到!
厲成海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閉目道:“師兄明白了。”
蘇恆眼瞼微垂,那股驚人的殺氣也隨著他這一動作悄然散去,“厲成海,希望三年後古戰場中,你我不會像今天一樣走向對立。就算是為了玄真真人他老人家著想,你也不該讓他傷心,所以,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厲成海聞言,眸子
頓時立了起來,“真體雖強,但我厲成海亦非庸人。蘇恆,三年的時間,你未必能趕上我現在的境界。我雖不願與你兵戈相見,但若事不由己時,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蘇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手中神光流轉,突然朝厲成海擲出一物,旋即轉身離開。
厲成海一把接住,流光散去,卻是一枚古樸的石印,其上有玄武石刻盤踞,頭角崢嶸,仰天作嘶吼狀,似要吼掉日月星辰。
正是玄真真人賜給蘇恆的玄龜印!
現在,蘇恆將一切都還了回來。
厲成海呆住,怔怔地看著少年的背影。雖然對方什麼都沒說,但他的態度卻足以說明一切。
此身一轉,即代表著一場舊誼的徹底斬斷。他日若相逢,興許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本是同為一脈的師兄弟,如今一在仙道,一在邪道,可以說,兩人的碰撞,是命中註定的。古戰場流派爭霸戰,仙邪兩道不兩立,屆時,終有一人倒下,那片古老的地域,會演奏起一曲人間悲歌。
除非厲成海能放棄進入古戰場的機會!
可是,以厲成海的傲氣,他真的會嗎?
這個問題,在蘇恆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當然,蘇恆先前所言,也絕不是空話。在他這一生中,還要守護更重要的人,為此,他絕不能一直為舊恩舊情所羈絆。恩情已償,自此之後,他會從自身利益出發來考慮一切。
為了更重要的人,他不得不放棄那些變成敵人的“故人”。
身不由己,這或許就是成長的悲哀。
在他踏出小世界的剎那,外界的陽光顯得格外刺眼,少年忍不住抬手遮目。而這一動作,似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的腦海裡一片混亂,眼前一黑,便暈厥了過去。
不過,他的身體並沒有倒下,一隻手適時撐在了他的後背。
“峰靈,我們回去吧,我累了,我想青兒了……”
少年竭盡全力說出最後一句話,峰靈心頭猛地一顫,以他的性格,眼睛都不由得有些發酸。
“好,我們回去。”峰靈點頭,任由蘇恆陷入昏厥。
他沒有以神力強行喚醒少年,因為他知道,他承受的太多,是真的累了,他需要休息。
“蕭掌門,各位道友,此間事已了,我等便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峰靈朝眾高手微微一抱拳,撕開虛空,便要離開玉源山,返回永恆之界。
“花郎!”蕭暮雲大叫,峰靈止步,回身看她。
蕭暮雲猶豫不決,朝蕭晨風望去。蕭晨風暗自一嘆,不知為何,這次竟不再反對峰靈將蕭暮雲帶走,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蕭暮雲喜形於色,朝自家哥哥盈盈施了一禮,騰身來到峰靈身邊。
兩人相視而笑,隨後,三人徑直進入虛空,離開了玉源山。
目送三人離去,眾人神態各異,心思也不相同。但這一切,都與蘇恆等人暫時無關了。
小馨悅有些恍惚地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低著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蘇公子,今日一別,尚不知有無重逢之日,你會不會忘記,玉源山上,還有個曾侍奉過你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