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想了想,看著忽裡歹道:“我的俺答,關於你們室韋、靺鞨兩部過往恩怨一事咱們便議定了。
三天以後待咱們一切準備妥當,大家夥兒一起碰個頭再行商議下一步計劃。”
忽裡歹看了看李泰,又看了看勿吉長興、裴行儉,很有眼色地起身拜別道:“謹遵殿下訓誨,忽裡歹三天以後聽從殿下召喚!”
看著忽裡歹遠去的背影,勿吉長興依然頗有顧慮地瞥了眼裴行儉,李泰蹙眉道:“你儘管直言,守約是孤的門牆弟子,今後諸多事宜你們都得跟守約接洽。”
裴行儉捏緊了拳頭抬頭看向屋樑,士為知己者死,師尊接二連三讓自己參與事關大唐未來的謀劃,甚至不避諱生死攸關的秘事……
此恩此德,前方即便刀山火海九死一生,我裴行儉必定誓死相隨!
我不能讓師尊看到我的眼淚,抬頭眼淚就流不下來了……
勿吉長興泯了口香茗,鄭重道:“殿下想必非常好奇,當日崑崙居一事為何泉文生和我粟末部膽大包天,敢於謀算殿下。
這是在長安城,若是沒有合理的解釋這根本說不通。”
李泰冷冷道:“不錯,這事兒的確困擾孤好些日子。
你們給出的理由是受太子相邀共商大事,而後孤誤打誤撞與太子生死相殺,你們將截殺孤的責任一股腦全部推到太子頭上。
後面的事情你知我知,大唐出於朝堂安穩考慮,對這事兒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若非本王心有不甘苦心孤詣,此事也就揭過了。
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你們靺鞨與高句麗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在光天化日之下敢對本王動刀子,高句麗暫且不論,你們靺鞨就不怕大唐將你們連根拔起?”
勿吉長興苦笑道:“殿下明察,長興實在是有苦難言不得不為。
泉氏對咱們粟末部的操弄不必贅述,泉氏一聲令下粟末部唯有甘做鷹犬,至於泉文生為何要不惜驚世駭俗攪合進太子和殿下相爭,這背後的確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個秘密……
與殿下生死相關!”
李泰冷哼道:“休要故弄玄虛!
本王已然經歷過生死,再者如今太子已經搖搖欲墜,還有何人何事能夠威脅到本王生死?”
“殿下如果依舊作如是想法,恐怕大難臨頭之日不遠,長興以人頭擔保,這個秘密對殿下的威脅遠在崑崙居刺殺之上!
看得見的刀兵之禍看似兇險卻能以力破之,看不見的威脅才能防不勝防一擊致命!”
勿吉長興俯首陳情,李泰眯起眼睛:“你是在威脅本王?”
“長興豈敢,事到如今我粟末部與殿下生死一體,若謀事不成,殿下只需修書一封將今日之事告知泉氏,粟末部必定萬劫不復,長興豈敢又怎能威脅殿下?”
“哼,算你識相,既然認識到你們粟末部已為魚肉,你為何語焉不詳?”
“殿下,如今我部貴人子嗣多有在平壤入質,今日與殿下共商大事,發動之日便是一眾質子殞命之時。
唯今之勢,只有大唐能夠救下一干質子性命。
長興別無所求,惟願殿下垂憐我族人性命,若在大事發動之時能夠營救一眾質子,則我粟末上下將銘記殿下再生之德,與泉氏大戰之時必定生死不計,敢作前部先鋒!”
勿吉長興叩首相求,李泰眉頭緊緊皺起。
這貨是要拿太子的秘密換平壤人質的安全,理由也是合情合理,沒道理人家把命賣給大唐,大唐卻拉稀擺帶連人家族人安全也保不住。
契丹、奚族兩家不是瞎子,如果大唐處理不好粟末部請求,與這兩部的合作也會蒙上陰影。
可是要答應了粟末的請求,王玄策那邊的壓力就會更大。
在大軍開入平壤以前,要穩住泉蓋蘇文這條瘋狗已經難比登天,在此之上更進一步虎口拔牙,穩住蓋蘇文的同時營救出粟末部一眾質子,就算蓋蘇文是一頭豬,也會察覺到事情反常。
以此人之多疑兇殘,說不得就會不顧一切先下手為強,將高氏王族、大唐使節和粟末部一鍋端了!
李泰沉思良久,艱難地開口道:“勿吉長興,知道你的要求會給咱們的大事帶來多大風險嗎?”
勿吉長興沉聲道:“萬望殿下成全,若能救得我粟末質子脫出生天,我部願全力配合大唐的謀劃!”
這個決定太難了,李泰雖然深信王玄策的能力,可如此險惡的形勢已經遠超傅介子、班超一眾前輩。
因為泉蓋蘇文擁有掀桌子與大唐正面相抗的能力,這是一眾西域小國和天竺那群阿三不具備的硬實力。
他還有更深的顧慮,若是拒絕勿吉長興的請求,失去粟末部這個泉氏最大的二五仔內助事小,對李承乾的陰謀一無所知這就很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