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涵姨卻抽搐不前,似乎心中義憤難消。抬起頭時,眼神複雜地望了易南星離去的背影,心中頓時蕩起一陣感慨。這些年的付出,竟是一片荒唐……
身旁二丫頭一直攙扶著涵姨,寸步不離。陳浮生往前走了幾步,瞧見身後沒了動靜,不覺轉身望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此時危險正在迫近,不遠處已能聽見密集的腳步聲,似乎有幾人正朝著此處趕來。陳浮生猶豫再三,還是出聲勸慰道:“涵姨,大局為重。或許事情,仍有轉機。”
涵姨聞言眼前一亮,聲音中多了幾分喜色,“當真?”
陳浮生漠然點頭,他雖不忍傷害這恩同再造的女子,但此時卻不得不用這虛無縹緲的謊言來暫時安撫涵姨受傷的心境。
二丫頭與陳浮生互望一眼,連忙幫腔道:“快些走吧,再晚怕是趕不上了。”
未等涵姨點頭,陳浮生和二丫頭便一左一右扶著涵姨,快步跟了上去。在幾人離開沒多久,便有兩名一手提刀,一手持火把的兵卒闖了進來,兩人四處打量了一番,湊到一起合計道:“這再追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老哥說的是,可不追我等拿什麼交差呢?這裡四通八達,若是用火攻,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兩人說完,皆是一聲嘆息。
他們深知李存進的脾氣秉性,並非好言可勸之輩,更是心狠手辣之人。而他們雖這位將軍出生入死,到頭來也不過撈了個百夫長的官職。遇到這等破事,還等親自一探究竟。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忽然聽見密道深處傳來竊竊私語,兩人心中一喜,便快步追了上去。而守在密道口的李存進,已是面露焦急神色,似乎有些急不可待。
藍沁不知李存進為何如此,卻也不敢多言,只能又往後挪了幾步,生怕被殃及池魚。
李存進目中寒芒一閃,抬手朝身後一招,立馬就有一名兵卒將火把遞了上去。李存進拿著火把,火光將他輪廓分明卻略顯蠟黃的面容映襯出一抹不屬於他的紅暈。似乎下定了決心,李存進出聲下令,“來人,倒油。”
聞聲而動的兵卒似乎有些猶豫,“將軍,那百夫長他們?”
李存進冷聲笑道:“如此長時間仍未折返,必然凶多吉少。就算未遭毒手,恐怕也深陷密道迷蹤,不知身在何處,到頭來也是個殞命的下場。而老夫用此種手段加以逼迫,那些賊人必然心慌,或許能給百夫長指明方向,事不宜遲,快!”
幾名抬著油桶的兵卒哪還敢怠慢,三步並作兩步向前,一股腦將油桶傾瀉而下,然後冷油流入密道之中。
藍沁並未出言,此時的她也只能聽之任之。縱然覺著心中不忍,但也不能出言相勸。若是李存進一個不順心,將她一併斬殺了,豈非冤枉。思量著似乎聽見身後有細微響動,猛然回頭望去。聞聽巡查兵卒斥聲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快出來!”
說著便衝入雜草中,不久了蹤影。不消片刻功夫,聞聽一聲慘叫後,再無聲息。藍沁心中一沉,身側李存進卻是冷笑出聲,“不知何處冒出的山貓野狗,藍沁,你去瞧瞧,無需手下留情。”
李存進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在無月點星的墨色中,他的面容在光影交錯中扭曲,顯得越發猙獰。
藍沁不敢怠慢,抱拳領命後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朴刀,衝了過去。李存進似乎對那些阿貓阿狗沒了興趣,繼續盯著這處密道入口,待四桶冷油全都倒完後,才慢慢起身往後退了幾步,抬手將火把仍了進去。
隨即火光沖天而起,將墨色驅逐。李存進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繼續下令道:“尋找其他出口,也用火油。老夫倒要看看,他們能堅持道幾時!”
“諾!”剛才倒油的幾人抱拳領命而去,李存進再次回望太平客棧的廢墟,慢慢走到曾高懸於大門之上,此時卻壓在殘磚斷瓦之下的牌匾處,一把將它給拉了出來。
周圍護衛的兵卒,除了兩人仍舊守在火光沖天的密道口外,其餘人等已分散各處,開始緊鑼密鼓的蒐羅起來。剩下幾人,全都戒備在李存進周圍,警惕地望著四周,生怕有渾水摸魚之人靠近。
李存進卻並未在意周遭的情況,此時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牌匾之上,輕聲呢喃道:“太平?客棧?”語調起伏,似有說思。
恍惚間似有所悟,猛地抬腳踩在太平二字之上。在他重壓之下,那龍飛鳳舞的“太平”二字轟然間化為齏粉,其下果然有一物,並未有絲毫損傷。
李存進嘴角微翹,並未親自動手,而是抬手一指,兩名兵卒便快步上前,將那盒子給拿了起來。
李存進雙手負後,盯著盒子半晌,卻是沒瞧出端倪。隨即朗聲道:“開啟它。”
盒子應聲而開,李存進屏息凝神,卻未有暗器激射而出,盒中唯有一張泛黃宣紙,不知所云。李存進從懷中摸出一雙魚鱗手套,戴好後才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張宣紙,將其開啟,上面赫然寫道:“流連忘返海棠酒香,二十一碗滿了家鄉。但卻未有一汪,能夠照見我的兒郎……”
李存進思量片刻,正準備將這張紙扔掉時,恍然瞧見盒中還有一枚令牌,將其拿出後定睛一看,不覺心中一驚。但面上神情不過瞬息便恢復如常,抬手將宣紙疊好放入盒子,接過盒子蓋上,放入懷中,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