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走了不到一里路,見路邊有一座黑乎乎的東西,估計就是那小廟。秦輊軒揹著尚之琳進了小廟。他將尚之琳側身放在小廟供人跪拜的蒲團上,摸出火鐮火刀打著了火,點燃了廟裡的殘燭。小廟裡頓時亮了起來。
秦輊軒往小廟裡四周看了一遍,發現這小廟實在是太小了,高不過八尺多,深不過六尺,長也不過九尺。對門供著一尊女神,看樣子是座奶奶廟。桌上有一些供品已經發黴,看來香火不旺,好久沒有人來了。好在外面還有門廊,秦輊軒將馬栓在廊下的柱子上。尚之琳躺在廟裡,幾乎把整個空間佔完了,秦輊軒只能坐在門檻上。
秦輊軒將尚之琳輕輕扶起,這才看清這受傷的女子果然是尚之琳。尚之琳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秦輊軒從馬背的行囊中取出銀針和藥品,又拿了一隻供碗到外面的屋簷下接了一碗雨水,將一顆“碧蓮膠參丹”餵了下去。
過了一袋煙的功夫,尚之琳悠悠轉醒,臉色有了血色,逐漸紅潤起來。藉著燭光睜眼一看秦輊軒,不由得吃了一驚:“是你?”
秦輊軒道:“你認識我?我聽你說話怎麼這麼耳熟?咱們好像在哪見過?”尚之琳慌忙說:“不認識不認識,我想說是你把我背過來的?”說完忽然想起她伏在秦輊軒的背上,一路耳鬢廝磨,不由得臉色飛起一道紅霞,慌忙將頭低了下去。
尚之琳突然用右手捂住左肩傷口,伸手去拔那飛鏢。秦輊軒急忙將她的手抓住:“姑娘,不可。”尚之琳將手輕輕抽回,秦輊軒自覺失態,不由得臉露窘色。
秦輊軒乾咳一聲,說道:“姑娘,我要給你醫治鏢傷,還請姑娘將外衣脫下來吧。”尚之琳一聽羞得無地自容,將臉轉過一邊默不作聲。秦輊軒道:“姑娘受傷不輕,飛鏢若不盡快取出來,恐會失血過多導致昏迷,時間一長恐有性命之憂。”尚之琳好久默不作聲,秦輊軒安慰她:“郎中眼裡沒有男女之分,所有的患者在郎中眼裡都是一樣的。姑娘你若不相信我,我可以給您立誓發願。如果我對姑娘心存不軌,明天讓我被土匪把頭打個血窟窿。”
尚之琳急道:“誰要你立誓發願?還發那樣毒的誓。我……我知道三爺您是正人君子,今日看來別無他途,一切全聽三爺的了……”說到最後聲音細若蚊聲,羞得竟然說不下去。
秦輊軒將尚之琳的外衣紐扣輕輕解開,只見裡面露出了紅肚兜。尚之琳雙目緊閉,滿面通紅,緊張得氣喘吁吁。秦輊軒將她外衣除去,觀看她的後背,只見尚之琳膚如凝脂,左肩插著一把飛鏢。那鏢入肉甚深,但傷勢看起來並沒有劉黑七那樣重。他在幾處紮了幾支銀針,封鎖穴道,止住血流。將那飛鏢輕輕拔了出來,又敷上“秦氏金創膏”。
正在此時,忽然廟門“吱呀”一聲開了,秦輊軒和尚之琳同時大吃一驚。二人以為陳南山追了過來,尚之琳慌忙穿上衣服,將寶劍握在手中,厲聲喝道:“什麼人?”
只見從門外進來一人,後面還牽著一匹馬,那人渾身淋得透溼。秦輊軒一看不由得驚呆了,原來來人正是李幽蘭。
李幽蘭一看眼前的景象,只見尚之琳衣衫凌亂,披頭散髮,連裡面的紅肚兜都露出來了。又看見秦輊軒低頭伏在她身上,不由得又羞又急,又驚又怒。
李幽蘭頓時氣得一跺腳,指著秦輊軒道:“好你個秦輊軒,我一直當你是正人君子,誰知你竟然是個好色之徒。”
秦輊軒也認出來李幽蘭,不由得大為窘迫,“原來是李姑娘,你……你誤會了,這位姑娘受了傷,我剛才是在給她治傷。”
李幽蘭看了一眼尚之琳和秦輊軒,忽然轉身上馬,悽然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二位的好事了,我這就走。”說著一帶馬韁繩,鑽進了滂沱的大雨中。
“李姑娘,你聽我說,這真的是一場誤會。況且外面的雨下這麼大,你會被大雨淋出病來的。”
“我讓大雨淋死了也不要你管。”李幽蘭說著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秦輊軒追了出去,大聲喊道:“李姑娘,你聽我說,李姑娘……”但是李幽蘭已經走遠……
此時尚之琳已經穿好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後。
尚之琳輕聲問道:“你和剛才那個姑娘認識嗎?”
秦輊軒道:“我們在道口鎮遇到的,萍水相逢,認識而已。”
尚之琳輕輕“哦”了一聲又問道:“原來您就是開州名醫秦輊軒先生。”
秦輊軒點點頭:“可不敢稱什麼名醫,在下正是開州太平鎮秦輊軒。”說完忽然心中泛起一團疑雲:“我在道口鎮明明給李幽蘭說的是我姓張,在開州開了一家張記藥鋪,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尚之琳沉默了一陣,抬起頭來,眼光正和秦輊軒相對。兩人都是一陣慌亂,慌忙各自將頭低了下去。隨後廟裡一陣沉寂,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聽見廟外夜雨瀟瀟,打著小廟的秦磚漢瓦,屋簷下滴滴答答落著雨滴。暮春的雨夜寒意料峭,兩人的衣服都淋得透溼,尚之琳身體虛弱,凍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