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半飯盒的牛肉,又吃了四個麻醬燒餅,他給撐著了。
早知道晚上排演,就不吃這麼多了,蘇民老師上臺前從不吃飯,總是下臺後再吃,這是一個演員對舞臺的尊重,也是對觀眾的敬重。
現在沒有觀眾,也沒上舞臺,但江潯只感覺臺詞一直說不利索,總有嗝打不出來。
“潯子,我們誰先來?”濮存晰笑著徵求江潯的意見。
“濮哥,當然是您先來,您是A角啊。”江潯摸著肚子,在排練廳裡溜達著,他想趁機消化消化食兒。
這是周萍出場的一段戲。
現在他穿著一身藏青的繡袍,西服褲,漆皮鞋,沒有修臉,整個是整齊,他打著哈欠。
“哥哥。”吳剛走上前,走到濮存晰身邊。
濮存晰滿臉陰鬱,無精打采地看他一眼,“你在這?”
龔麗君卻有些緊張,“萍!”
濮存晰看看他,臉上沒有表情,近乎死水一潭,“哦,您也在這兒?”他的頭低下去又抬了起來。
嗯,這孩子演出了自己的東西!
坐在臺下的夏淳導演馬上給濮存晰下了定語,一個陰鬱的周萍,也是一個被掏空了內心的周萍。
他的肢體動作好象沒有力氣似的,站都費力的樣子,那種被抽掉了脊樑骨樣子,讓夏淳導演很滿意,濮存晰正朝著自己理解周萍邁進。
“江潯。”
夏導看向江潯的時候,也是讓龔麗君歇一歇。
可是龔麗君卻被濮存晰拉到一邊,一邊數落,一邊教導……
龔麗君的壓力本來就大,讓濮哥這麼一數落,淚都快落下來了。
可是大家都知道,濮哥這人沒有什麼其他心思,純粹是為了演好戲,其實當年,他進院裡的時候,宋丹丹也當著他的面兒說他演不好戲,也這樣數落過他。
江潯喝了幾口水就站在了舞臺上,龔麗君上臺的時候,那份落寞和悽慘就更勝從前了,讓夏導都忍不住叫了聲好,第一遍演完,到了第二遍,怎麼就精進了這
麼多!
哦,他沒有聽到濮存晰數落她。
“好吧,開始吧。”他想趁熱打鐵,也看看江潯的表演,龔麗君一下提高這麼多,江潯至少也不差。
江潯扭頭看向吳剛,“父親沒有出去吧,我想在臨走以前要跟父親談一次……他老人家在幹什麼?”
劇中的周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論年齡濮存晰差不多合適,江潯今年才十八,跟劇中的周沖年齡一樣,演一個三十多歲的人,現在看來勉強及格。
“他大概在跟一個什麼人談公事……”吳剛二十多歲,還要演出十八歲的青澀,也不容易,“我剛才見著他,他說他一會兒會到這兒來,叫我們在這兒等他。”
“那我先回屋子裡寫封信……”江潯扭過頭要走。
嗝——
一個飽嗝直衝嗓子眼,他趕緊整理著自己的衣領,實際上是在用手換的掐著嗓子,不讓這個飽嗝響得那麼明顯。
龔麗君一臉的不快,眼神卻一直在江潯身上,“你讓哥哥歇一歇,他願意一個人坐著的。”
江潯很是厭煩瞅一眼龔麗君,“那也不見得,我總怕父親回來,您很忙,所以,——衝,你不知道母親病了嗎?”
臺詞到位,動作到位,表情到位,可是夏淳導演總感覺江潯演得他很熟悉。
“我預備明天離開家裡到礦上去,……不一下,也許三年也許兩年,哦,這屋子怎麼悶氣得很……”
當龔麗君問起他去往礦上的理由,江潯拿起報紙,那樣子讓夏淳導演一下子明白了。
哦,夏淳導演臉上平靜,他提筆寫下幾個字,待到江潯演完,才告訴他,“江潯,你告訴我,你怎麼演得這麼明白?”
演得明白?
江潯一愣,這是批評還是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