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畫面瞬間突破重重阻礙,倔強的從苗淼那幾乎已經僵硬的腦子裡生根發芽。她無意識的緊緊摟著在懷中瑟瑟發抖的男孩子,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現在應該要撥打110和120.
可是手指顫抖了很久,她也始終沒有辦法抬起來。狹窄的空間,讓她覺得連呼吸都好睏難。
“阿逸,你別怕……”隔著椅背,苗淼不知道中年女子到底傷得多重,但是從她的聲音能聽出來,此刻她已經十分虛弱了,“媽媽會保護你……”
“苗小姐。”女子又開口喚道。
“我在。”苗淼低聲回應。
“我叫林淑貞,我丈夫,叫班輝。”林淑貞喘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我的孩子,班清逸,有輕微的自閉症,不喜歡和別人過多接觸……如果,如果今天我和我老公都沒能活下去……還麻煩苗小姐……就把我的話,當成是託孤吧……請你,多照應他……”
林淑貞已經沒有辦法了,不得不對一個陌生人拜託懇求。
他們的親戚,都是吃人不吐骨頭,清逸這孩子,若是撫養權被別人拿走,肯定不會過得太好。
“我不會照顧人。”苗淼抿唇。
“求你……成全一個母親的遺願,好麼?”林淑貞懇求,“清逸是個好孩子……”
生死關頭,哪怕對於林淑貞而言,苗淼不過是個陌生人,可卻也是她手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媽媽……”班清逸很慌張。
“乖孩子。”林淑貞笑著,剔透的眼淚滑過臉龐,將她那張已經被鮮血沾滿的臉洗滌出一條細細的紋路。
她費了大力,拉過自己丈夫已經毫無知覺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蓋在班清逸的手背上:“乖孩子,你要聽話……媽媽真的,好捨不得你……”
苗淼聽著林淑貞斷斷續續的話語,只是一直仰著頭,不讓眼淚落下。
很難過,就像當初失去自己的父母時那樣的難過。
他們不是不想陪你走到最後,他們只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
他們不是不知道,留你一個人在世間,你會承受多少磨難。他們只是真的,沒有辦法再繼續呵護你了。
這就是最後的告別了。
胸口溼溼的,是班清逸的眼淚。
這個或許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大概也終於懂得了,什麼是最不能承受的失去。
救護車的聲音終於姍姍來遲,苗淼已經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
車廂內只有自己清淺的呼吸聲,林淑貞夫妻兩再沒有了聲息。班清逸一直靠在自己懷中,一手還死死拉著自己父母的手,一手則牢牢抓著苗淼的衣襬。
之後的事情,苗淼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她和班清逸坐在車後座,又有安全氣囊的保護,苗淼除了手臂骨折,有輕微腦震盪之外並無多大的外傷,那個叫班清逸的孩子因為始終被苗淼護在懷裡,倒是奇蹟一般的毫髮無傷。
只是班輝夫妻兩,終究還是因為救護車的姍姍來遲,而失去了性命。
班清逸,這個患有自閉症的孩子,在看到自己的父母都被蓋著白布從急救室裡出來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的崩潰哀嚎。
苗淼木著臉,用自己沒有骨折的那隻手臂,緊緊摟著班清逸瘦弱的肩膀。
他還是個孩子,但是在命運的殘忍面前,沒有誰會覺得你是個孩子,就對你足夠善良。
季白接到苗淼的電話,匆匆感到醫院,慌張的上下檢視著苗淼的身體狀況:“你出行不方便就不能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你麼!你知不知道我接到你的電話嚇得魂都要飛了!”
苗淼淡定的搖頭:“我沒事,找你來,主要是想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