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常說一句話。“不過一死”。且不管說這話的人遇到了什麼樣的狀況。可見死對於人們來說算得上是一等大事了。不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是如此。
但是在古代。人們對於這種觀點有著兩種不同的觀點。一是要死得其所。若是死了一個人卻能換來好狀況的話。那麼死一個人看起來也算不得什麼了;二是死的毫無價值。甚至有的人的死還會給別人帶來巨大的麻煩。這就要被人們詬病了。
當然。上面的這些都是些大道理。對於許多人。特別是一些平民百姓來說。這些東西對他們都是無關緊要的。甚至在茶餘飯後老百姓們都很少會談論這些大道理。百姓們所關心的全部都是自己身邊的事情。和他們息息相關的事情。當然也包括死人。
畫面轉回王德照這邊。當他聽到手下的趙捕頭報上來說有人被殺了。王德照自然是緊張無比。這殺人的事情可大可小。若只是像上回說的那樣。某人因為見財起意。殺了另外一個人。又或者是因為什麼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所發生的偶然殺人事件。這些事情都只不過算是小事。而且兇手都非常容易就能抓到。
但是趙捕頭所說的確是。城門的門官被人殺了。這就有點棘手了。大明朝城門的門官和守衛。除了順天府或者應天府這種都城是屬於軍隊管理的之外。其他州縣的門官雖然也是從軍隊裡提拔出來的。但是確實屬於州縣的衙門管理了。
只不過。這門官一直說大不大。但是再小也是個伍長。雖然已經不屬於軍隊管轄了。但是其身份任然是正在參軍的軍人。而如今一個在職的軍人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是在這繁華的揚州城給人殺了。這讓王德照如何能夠不緊張。
其實門官這個職務。也並非是一點危險都沒有的。但是這也是要分地方看待的。比方說邊疆地方的州縣。若是有門官被殺。那麼說明近期內必然會有什麼外族侵攻的事件要發生。不過那也只是在早期。一些根本不懂得揣摩人心。腦子一根筋的外族這麼幹過。畢竟這門官一殺補救擺明了告訴對方自己要去襲擊他們嗎。所以現在也是不會有類似的事件發生了。
而向內陸的城市。卻是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類事情。就算是有什麼朝廷正在通緝的要犯要進城。那他也必然是會想方設法來偽裝自己。而不是去殺了城門的門官。那樣豈不是會造成騷動。更加不利於他嗎。
所以說。王德照聽到這件事情雖然非常驚訝慌亂。但是這會。他已經把情緒穩定下來了。沒錯。死了個城門的門官。這的確是一件麻煩事情。但是王德照基本可以確定。這門官必然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而導致惹禍上身。最終遭到殺身之禍。
所以。雖然因為死者的身份會有一些麻煩。但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王德照這個知府能夠儘快找到殺人兇手。將案子結了。那麼一切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死的是哪個城門的門官。”重新坐回了位子上。王德照問道。他雖然已經鎮定下來。但是神情之間卻是要比方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要嚴肅多了。
“回稟大人。是東門的。”趙捕頭見到王德照也是擺正了姿態。心裡面也是覺得好多了。
“東門。”王德照聽到趙捕頭的話之後。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這我倒是記得。東門的門官好像是姓楊的吧。”
“不錯。大人說的對。”趙捕頭回答道。“東門的門官是姓楊。叫楊林。”
“不對啊。這就不對了……”哪知道王德照一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皺的是更深了。“我記得這小子被調來才不過時二十多天之前的事情。連一個月都不到。”
“大人記得不錯。正是這個楊林。”趙捕頭說道。“卑職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怪。這楊林卑職和他也是說過幾句話。算得上是瞭解一些的。他自己說他的家住在松江府。並非本地人士;而且卑職和他接觸雖然不多。但是也能看得出來。楊林這個人不錯。本本分分的一個老實人。就是在他做了從城門的門官之後。待人也是十分的和氣。就連那些個要進城的菜農的進城稅也從來沒有多受過一文錢。若是他看到手下的人多收了。立刻就會給退回去。甚至於這個楊林看到那些個擔子重的。還會上去幫上一把。”
王德照聽完了趙捕頭所說的情況。一時間心裡面是多了許多想法。當然。他倒不是對比這個楊林的所作所為而為自己汗顏。他是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按照趙捕頭的說法。這個楊林看起來倒是個好人。當然。也有可能這是楊林表面上表現出來的。背地裡也許會有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王德照再糊塗也不會這麼認為。
楊林並非是揚州府的人。而且作為一州縣的城門門官。除了歸當地衙門管轄之外。其參軍之時錄入的卷宗也會隨著他一通前來。這也是朝廷明文規定的。就是為了以防軍人犯法之後。當地沒有資料可查。王德照雖然並不是一個對公務十分上心的人。但是這種事情他總是會看上一兩眼。楊林調來揚州只不過是二十多天之前的事情。王德照的記性也算得山是不錯的。所以楊林的卷宗上面寫了些什麼他還依稀能記得。
而正是因為王德照記得。他才會對此事感覺非常的奇怪。根據楊林卷宗上面的記載。這個人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了極點的農家子弟。家中父母兄弟姐妹都在。這就排除了是什麼江湖匪類冒充的因素。畢竟這一查就能查出來。卷宗上雖然不會記錄人品。不過一些平日裡的事情也會記載上一兩點。從這上面來看。這個楊林的確是和趙捕頭所說的一致。的的確確是個好人。
當然。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人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王德照是不會知道的。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那就是不管這個楊林是不是因為惹上麻煩而被殺的。那麻煩絕對不是在揚州城引上的。這楊林來揚州不過二十多天。怎麼會惹上什麼事關性命之憂的大麻煩。而且就算楊林真的是在背地裡男盜女娼。做些個什麼不發的事情。平日裡這麼低調的人也不應該在剛剛來到一個地方才二十多天。很多事情都不是太熟悉的情況下惹什麼麻煩的吧。
“這楊林死在什麼地方。是城門的衛所裡還是他的家中。”王德照問道。這個問題看起來有些弱智。倘若楊林是死在衛所裡。城裡面估計早就能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哪裡會這麼安靜。但是王德照這麼問卻是沒錯。楊林畢竟不是本地人士。像這種外地調來的人做城門守衛的事情很多。所以各個州縣為了方便。給這些個門衛在城門的地方都是蓋了幾間房子供他們居住。所以王德照才會有這麼一問。
“是在他自己的居所中。”趙捕頭回答道。“今天早上。東門守門的人卯時開啟大門之後。一直到了辰時卻還是不見楊林的身影。他們就奇怪的很。因為楊林就住在城門旁邊。再加上他不像是守門的其他幾個人。都是揚州本地人。家中離得沒有他這麼近。平日裡楊林都是第一個站在城門衛所上的。城門的衛兵還以為楊林是不是得病了。就派了一個人去他的居所找他。結果開啟門卻是發現楊林已是倒在了床下。沒有了生息。慌亂之下。他們就趕緊來找卑職說明事情了。”
“那楊林到底是怎麼死的。”王德照問道。至始至終。趙捕頭都沒有說過這個楊林是被人殺掉的。萬一他是突然暴斃的話。這件事情就跟王德照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卑職得到訊息之後。馬上就去楊林的居所檢視了一番。”趙捕頭說道。“那楊林身上倒是一點傷口都沒有。屋子裡也沒有什麼血跡。而且楊林的面上看起來痛苦的很。像是心疾突然發作。只是……卑職有些奇怪。這楊林不過二十多歲。身子看起來也是健壯得很。不像是會心疾突然發作的樣子。”
“這種事情本來就說不準。”王德照卻是按照事情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說道。“你又不是郎中。怎的知道二十多歲的人就不會心疾突發而暴斃。再說。那楊林或許往日裡得過什麼疾病而落下了什麼病根也說不定。”
“唉。若真是大人所說的那樣。那倒真是有些可惜了。”趙捕頭並沒有反駁王德照的話。而是嘆著氣說道。“這麼好的一個人。才二十多歲。聽說連媳婦都沒有娶。就這麼死了。實在是有些讓人心裡難過。”
“這種事情也是沒有辦法啊。”王德照也嘆了一口氣。說道。“只能說是這楊林的命不好。這又能怨得了誰呢。”
“既然如此。這衙門裡的程式還是要走一遍的。”趙捕頭說道。“不管是不是突然暴斃。總是要讓杵作查驗一番。才好讓人將屍首運回來。”
揚州城東門。雖然發生了命案。但是因為城門衛所的衛兵發現了自己的長官楊林的屍體過後並沒有大肆宣揚。只是告訴了縣衙的趙捕頭。所以如今東城門並沒有多少百姓在圍觀。只是因為如今東城門附近有不少捕快在。這才有些好奇的百姓駐足觀看而已。其他的並沒有什麼異常的狀況。就連東城門的通行還是如往常一樣。並沒有造成什麼麻煩。
“趙捕頭。你看。這……楊頭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死了呢。”一個城門的衛兵來到趙捕頭的身邊小聲的問道。神情頗有些哀傷。這傷心的表情倒不是他轉出來的。畢竟平日裡楊林待他們的確不錯。楊林從來不讓他們從進城的人身上多收過一文錢。但是倒也是非常關心他們。一個城門的門官餉銀雖然沒有多少。但是楊林卻是用自己身上的錢隔三差五地打幾兩小酒。弄些小菜請這四個人喝喝酒什麼的。還說等到他第一個月的餉銀髮下來之後。要請他們吃些好的。如今楊林卻是死了。這幾個人是當真心裡有些難過。
“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趙捕頭倒是完全沒有說些什麼瞎話欺騙他的意思。完全是實話實說。“我其實跟你們知道的一樣多。楊林身上又沒有什麼傷痕。再加上他的面貌扭曲。顯然臨死之前極為痛苦。我估計也是突然間心疾發作。”
“唉。楊頭這麼好的人。怎麼會突然心疾發作。這老天爺也忒不開眼了。死之前還讓楊頭這麼痛苦。”那衛兵聽了之後也是一臉哀傷的模樣。
兩人正在這裡說這話。屋子的門被人開啟。一個人揹著一個箱子。正一邊往外走。一邊在用手巾擦拭著自己的雙手。正是衙門裡的杵作。
“杵作。怎麼樣了。裡面的人到底是怎麼死的。”趙捕頭見到杵作出了來。趕緊問道。
“趙捕頭。裡面那人身上並沒有傷痕。”杵作回答道。“小的我也是仔細檢查了一遍。他身上除了寫陳舊的傷疤之外。最近並沒有受過什麼傷。小的也用銀針驗過。並沒有什麼中毒的現象。為了以防萬一。小的吧屋子裡的器皿都驗了一遍。到頭來也是沒有發現什麼毒物。看樣子。是今早醜末寅初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這麼說可以確定。楊林是因為心疾突然發作而暴斃的嘍。”趙捕頭最後這麼問了一句。
“可以確定。”杵作信心十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