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碾落成泥,誰記有香如故?不過塵緣一場,若不惜緣,錯過了也就真的錯過。未必還會有彌補的機會。
馬蹄聲聲亂,蘭景輝一身火紅喜服,策馬狂奔,奪了城門而去。
那種決絕,教所有人都摸不清楚,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一逃再逃,似乎要遠離夕涼至天涯海角。
城門外的密林,錦衣衛呈一字型排開,嚴陣以待。
狹路相逢,樓止飛揚的眼線恣意狂狷,鳳目微挑,笑得依舊魅惑眾生。豔絕的唇,淺淺勾起。“大喜之日,少將軍不去迎親反倒落跑,是何道理?”
“與你何干!”蘭景輝慍怒,捏緊了手中的馬鞭。
樓止輕笑兩聲,卻也因為這樣的笑。讓四下的林木發出“嗖嗖”的搖晃之音。枝葉嗖嗖落下,那葉子還不及落地。頓作萬道利刃直逼蘭景輝的面門而去。
一切發生在電閃火石間,蘭景輝心下一怔,隨即揮鞭狠狠擋去近至面門的葉子。
胳膊上,手背上,乃至渾身上下皆被劃傷。
道道血痕,是樓止的手下留情。
否則,要的豈止是這些,便是蘭景輝的性命……
“樓止!”蘭景輝怒然,“你們全給我滾開!”
“憑你是誰。也值得本座勞心勞神?”樓止冷笑,染血的葉子落地無聲,“蘭景輝,莫說是本座,就是這些錦衣衛,你也奈何不得。不自量力!”
蘭景輝滿身血痕,將身上的喜服,染得愈發明豔。
他抬頭狠狠盯著,同樣策馬的樓止。
紅衣蟒袍,風華絕世。身後大隊錦衣衛緹騎,飛魚服、繡春刀,那陣仗……蘭景輝要闖過去。確實沒有半點可能。
“你到底想怎樣?這事不是你想管就能管得了的!”蘭景輝怒斥,“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憑什麼插手我跟夕涼之間的事情?”
指尖輕撫鬢間散發,樓止謾笑兩聲,“愚蠢!你以為自己兩袖清風,便能阻得了蘭家跟十三王府同流合汙?抑或以為膝下無子,便能避免你父親的謀逆之心?別忘了,但凡大權在握之人,誰肯屈居人下?世人,誰不是追求一人天下。”
蘭景輝盯著樓止,面上有種如鯁在喉的表情,良久,他才冷笑兩聲,“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跟她不會走到今日地步。”
“你從未努力過,未曾試著改變,卻只顧著逃避,自以為是的覺得對她最好。可是你別忘了,正是你的步步退讓,才會釀成今日之禍。”樓止眸色陡沉,“無求,帶他回去。”
“我不會回去!”蘭景輝眸若血,咬牙切齒。
樓止鳳眸微揚,“你別後悔!”
紅袖輕拂,樓止勒住馬韁,一聲低哼,“本座沒那麼好的性子,一炷香的時間內,若你不能趕到柳莊,你覺得將軍府或者十三王府,能容得下她嗎?不妨告訴你,本座撤離了所有的暗衛,如今的柳莊,便是名副其實的俎上魚肉。”
“你說什麼?”蘭景輝瞪大眸子,“你不是要保護她嗎?為何要撤掉所有暗衛?”
“彼年她能帶髮修行去庵堂避世,是十三王爺有意縱她性命,也是本座暗中派人保護,這才讓她避開一劫。但本座保得了她一時,保不得她一世。是生是死,你自己看著辦!”樓止策馬揚鞭,再也不作停留。
錦衣衛緹騎悉數撤離,空蕩蕩的林子裡,唯有蘭景輝一人痴愣當場。
鮮血沿著纖細的傷口,悄無聲息的淌著,讓鮮豔如火的喜服,越發的明豔。
手,死死勒住馬韁。
眸,寸寸冰冷。
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
避得開紛擾,避得開心中的糾葛嗎?
她一直在等,等他轉身,不是嗎?
深吸一口氣,耳畔若聽得那噠噠的馬蹄聲,朝著柳莊而去。
一聲長嘯,伴隨著馬聲嘶鳴。
調轉馬頭,蘭景輝瘋似的回城。
她說:不做蘭家的媳婦,只是想做你的妻子。
她說:不做皇室的女子,只想做景哥哥的夫人。
第一次,他們私定終身,未及交拜,便被闖入的蘭家軍生擒。
第二次,他們依舊未及拜堂,他已棄下紅衣,逃得無影無蹤。女肝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