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舞姬離開,千尋還是沒能回過神,愣愣的站在迴廊下面出神。 自從回到這裡。彷彿四處都是孃親的影子。她不記得過往的事情,可還是不斷有片段浮現。若隱若現,似乎隔著一層薄霧。
便是如此又怎樣,她豈能輕易捅破。
過往太沉重,並非承擔不起,而是怕毀了現下的一切。
往事不可追,活在當下總是沒錯的。
“在想什麼?”千成緩步而來。團農團劃。
千尋稍稍回過神,“爹。”
“燕兒說,你沒吃我留給你的藥,不願想起過往的事情。”千成笑了笑,笑得有些滿意,“這才是我教出來的女兒。”
“不是女兒大度。也並非我太矯情,我只是不想追究罷了!人都死了,往事也該煙消雲散。樓止尚且能放開一切與我在一起,我又何必苦苦追尋那些仇恨?”千尋深吸一口氣,“我只想愛我所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娘活著,我想她也不希望我活在仇恨裡。”
“但凡父母,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你娘是個豁達之人,從不想害任何人,卻不想……”千成輕嘆一聲,“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到底,在一些人的心裡,權欲是無可替代的巔峰。”
千尋苦笑。“爹是想告訴我。國公府的人都該死嗎?”
“該不該死,不是我說了算,是天下人說了算。”千成望著千尋,“若國公府謀反,不是該死嗎?”
“哪個新朝代的建立,不是謀反了舊王朝,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千尋看了看湛藍色的天,“若國公府成功奪宮,你還能說他該死嗎?什麼天下人說了算,史書工筆也不過是粉飾太平,誰是最後的勝利者,誰就有說話的權力。失敗者,只能被無盡抹黑。這種事,歷朝歷代都不少。就好比功高蓋主的朝臣。本來就該消失,只是皇帝欠缺了一個有力的剷除藉口。皇權的至高無上,豈能容忍大臣的權力與日俱增。君王枕畔,豈容他人酣睡?”
千成定定的望著千尋,他從未想過這麼透徹。
他沒想到,千尋看事看人,竟會有自己別樣的見解。
君逼臣反的例子,確實不少。
輕嘆一聲,千成點了點頭,“當年皇帝確實有心要剷除國公府,只是礙於一些別樣的理由遲遲沒有動手。也怪國公爺當初太過囂張,凡事過剛易折,榮盡枯及,便是這樣的道理。”
“那……我爹當年,到底有沒有謀反?”千尋說得很輕,輕得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在樓止身邊時日不短,還要問這樣簡單的問題嗎?”千成反問。
千尋艱澀的扯了唇,“是啊,何必自欺欺人呢!”
千成撫著千尋的臉,“丫頭,謀反不謀反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活著,樓止還在等著你。你不是說不願追究嗎?那就什麼都別問,抓住現在的最重要。爹什麼都不求了,現在唯一希望你能過得好。所幸你比你孃的眼睛更毒,你娘識人不明,樓止卻是極好的。”
“爹,我想離開這裡。”千尋抿著唇,“等到我探知流蘭石的蹤跡,無論如何,我都要出去。”
“爹的本事,還沒到這個程度。”千成黯淡了眸光,“聖手門,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修行。爹的本事與你娘一樣,是醫毒雙修。不過你娘更厲害的是火器,那是師父一手教會的。不過很幸運,你竟然承襲了你孃的衣缽,竟然成功將火雲珠改成了霹靂彈。”
千尋盯著千成的臉,“爹,你到底要說什麼?”
千成搖著頭,別有深意的笑著,“很多時候,我不便說明。”
聞言,千尋用眼角的餘光快速掠過周圍,心下有些明白。冷笑兩聲,千尋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乖乖的留下來。不就是女帝嗎?我當就是。但是流蘭石,我也一定要得手。”
“現在拿到流蘭石,還有意義嗎?”千成問。
千尋笑了笑,“至少那樣,我覺得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不遠處有輕微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最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