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空寂,千尋垂下眉睫,皇帝拿天下壓樓止,可是她卻知道,便是這萬里河山何曾染過他的眼角眉梢。
千尋抬眸看他,那雙絕美的鳳眸淌著琉璃般的流光,清淺悠然,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豔絕的唇淺淺勾起,頓作涼薄之寒,眼神無溫的剜過完顏梁的臉,“金殿之上,微臣說過,公主和親可另選他人。微臣命裡克妻,消受不起美人恩。”
完顏梁冷笑,“因為千尋?”
樓止拂袖,竟俯身撿起地上殘存的玉指環斷片,“是個好東西,若是皇上喜歡,微臣那裡倒有個一模一樣的。蠢東西,還不快去取。”
千尋一怔,“哦”了一聲便往外走。
誰知皇帝卻聲色艱澀的道一句,“不必了。”
聞言,千尋劍眉微蹙,看了皇帝一眼,而後出神的望著樓止。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只是一個是懦弱的皇帝,不理朝政。
一個是風華無限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手握生殺。
皇帝與重臣的關係,果然是十分微妙的,竟讓千尋覺得有種無形的曖昧攙和其中。
皇帝欲言又止,樓止淡漠從容。
所以最後,誰都沒有開口。
還是完顏梁開了口,“自古君臣有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令如上,豈容抗旨?”
樓止嗤冷,眸光冷了幾分,“看樣子,公主沒有記住金殿上的教訓。這胳膊上的傷,看樣子是好了?”
完顏梁愣住,咬緊下唇。
羽睫陡然揚起,千尋蹙眉,那天要殺她的人,是完顏梁?
她的身子稍動,卻被樓止一個眼神給退了回去。
按捺住心思,千尋不語,既然他自有主張,她也樂得當甩手掌櫃。
皇帝詫異,“公主有傷在身?”
完顏梁面色微恙,“多謝皇上,不過是平日的小磕小碰,有勞指揮使掛心。”
“倒不是本座掛心,只是這小磕小碰也會傷及要害,公主最好還是小心點,否則哪日這腦袋被磕掉碰掉,那便得不償失。”樓止談笑,邃的眸冷若霜寒,直教完顏梁下意識的攥緊了袖中的拳。
皇帝輕嘆一聲,大抵心裡是明白的,低眉望著掌心的碎玉,眼底的光黯淡失色。
“皇上不必如此,東西破了那便是破了,修補也不過是個碎物,不若……”樓止望著自己指尖掐著的碎玉,下一刻已成粉末,“放下。”
“放下?”皇帝抬頭。
千尋不解,看見皇帝抬眸凝著樓止,眼底的光掠過一種難以言說的漣漪。若死水蕩起波紋,最後又劃歸最初的平靜。
這種眼神怪異至極,教人猜不透看不明白。
然則她去看樓止的時候,卻見他壓根沒有回應皇帝的眼神,只是彈了彈指尖,將所有的灰末彈離自己的指尖,依然是那種高冷傲嬌的容色。
完顏梁冷笑,“懸於心上,如何放下?”
“公主死心吧!”千尋深吸一口氣,“指揮使大人不會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