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西霽千雷國,曜光城。
此時的雷澈並沒有大勝過後的歡喜。
眼下,整個曜光城內,一片狼藉。
雖然血跡與屍骸已經被清理乾淨,但是殘垣斷壁隨處可見。依舊可以嗅到的,是已經漸漸淡了的血腥味。這一切,皆是在向人們昭示著曜光城淪陷的那一戰,究竟有多麼的慘烈。
當然,雷澈對於這些早已習慣。
自從上次與秋曈一番攀談過後,以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雷澈現在已經明瞭。而這“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包含了雷澈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秋曈毅然決然的離開千雷國,以及為何會選擇在夙國已呈現沒落景象之時,選擇在夙國定居。
最後,雷澈嘗試再次對秋曈進行拉攏。雖然失敗了,不過也意外的收穫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那就是夙國內部現在依舊還未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一致對外。
這個訊息並不是秋曈告訴雷澈的,而是雷澈經過一番旁敲惻擊之後得出來的結論。可是,雷澈的“意外得知”,其實也是秋曈的刻意透露。
秋曈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為了將一切往她所預料的方向引導。至於劍映為何能夠在曜光城破之後,將千雷國在曜光城的部署情況,以及他們接下來的戰略佈局,非常詳細的寫在信件上,並送達遠在明月城的韓寐,自然離不開秋曈的神機妙算。
不過最有意思的是,這封信並非秋曈指使劍映所寫,但是卻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而這其中的曲折原委,後面會詳細的展開。對於秋曈的一些話,雷澈不是沒有戒心。可是,初來乍到的雷澈,能夠獲取資訊的途徑極其有限。
事實上,他本可以透過穀雨探聽更多的訊息,但是鑑於先前青炎營救雷毅失敗,並讓所有前去救援的黑甲熊男無一甲歸來,以及貪餮戰熊苦口婆心的忠告。最終雷澈選擇了漸漸疏遠穀雨等人,並且不讓她們參與重大的戰略性決策。
此時的雷澈正負手巡視著這座位於東霽以北的曜光城。高大魁梧的身姿以及他的衣著,與周遭破敗的景象顯得格格不入。一些躲在暗處窺探著的原住民們,有墨國人,也有夙國人。基本上無一例外,皆是面黃肌瘦。
這一點雷澈很是意外。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墨國人肯定過得比夙國人好,但是現在看來似乎真實的情況並非他所想象的那樣。這時,隨行護衛的將士看出了雷澈心中的疑惑,並告訴雷澈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墨國的作物無法在霽北的土地上生長,而他們在入侵夙國的時候,大部分的夙國原住民都遭到了屠殺或是奴役。再加上如今這從未有過的大雪來襲,從小在南方長大的墨國人與他們的作物一樣,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而這一細節,也讓雷澈意識到現在駐紮在流雲城的墨國將士可能面臨著同樣的情況。然而,未等雷澈細想,迎面走來的尉遲兄弟與南宮謹言突然打斷了雷澈的思緒。
此時,看見三人的雷澈感到非常的意外。先不說被玄墨無鋒幾箭重創的尉遲兄弟,單說全身骨骼盡碎,此刻本該躺在臥榻上苟延殘喘的南宮謹言,便足以讓雷澈感到震驚。
雷澈心想,這曜光城裡難不成住著什麼絕世的神醫,能夠化腐朽為神奇?正當他再次打算細細琢磨之時,三人與雷澈打個照面,並躬身揖手道:“拜見國主。”
雷澈見狀,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直接問南宮謹言道:“寡人剛準備去看望你,沒想到你竟然生龍活虎的出現在了寡人的面前,這簡直就是一場神蹟。”
機智的南宮謹言很快便聽出了雷澈話中的深意,於是如實告知道:“若不是得穀雨先生出手,或許謹言此刻依舊還躺在臥榻之上,苟延殘喘。”
南宮謹言的話,讓雷澈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尉遲兄弟隨即賠笑道:“我們兄弟倆也是得到穀雨先生的幫助,才能好的如此之快!國主,這位來自天武國的穀雨先生可真是神人吶!”
“除了你們,她還救了誰?”
聽完三人對穀雨的一番讚歎之後,雷澈並沒有露出欣慰的笑容,而是神色凝重彷彿有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似的。三人面面相覷,最後吞吞吐吐道:“目前好像就只有我們幾個。”
雷澈沉思片刻,又問道:“普通的將士有沒有跟她有過接觸?”
三人愣了一下:“這個就不清楚了。”
“還記得她對你們進行救治的過程嗎?”雷澈的眼神中充滿了急切和擔憂,這也在無形中加重了三人莫名的壓力。三人遲疑不言。雷澈會意,遂也不再多問,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待會有空記得告訴紀伯、儲良還有展騰。入夜之後,寡人在曜光城的城主府等他們。你們三個到時候也來。”
三人躬身揖手道:“諾。”
……
曜光城北的一處荒廢古廟裡,穀雨站在風雪中若有所思。身旁青炎為她撐傘,寸步不離。經過“聖光”照耀之後,「朔」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對此,穀雨雖然心藏疑惑,但是卻沒有像先前韓香以精神遊絲滲入孟簡靈魂那樣,嘗試將「朔」喚醒。她認為「朔」選擇不出現,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作為僕人的穀雨只需要服從並完成先前他所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
此刻,青炎與穀雨身處的這座古廟,與雁國秋葉城的那座古廟一樣,乃是燼朝時期為黑天教所修建。而現在,這座古廟已經隨著過往的時代落幕,漸漸破敗成為一片被荒廢的遺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