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落日黃昏。
這幾天來,霽北無雪。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喧鬧聲中,數十名身著重鎧的武士分兩側將行人隔擋開來,並於此間開闢出一條寬闊的道路,以供一輛由三匹褐色駿馬拉扯的馬車,行駛在夕陽的餘暉裡,暢通無阻。
片刻過後,駕車的武士用力拉扯住韁繩,三匹駿馬停下腳步,接著馬車停靠在了鹿府的門前。這時阿克扎提先從馬車裡出來,並在眾人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古依娜下了馬車。
回首時,鹿呦身著深紅色的長袍笑臉相迎二人入府,圍觀的行人在見到這一幕後,隨即議論紛紛,不過很快便被鹿府的下人作鳥獸般轟散。
誠如先前陸未聞所料,鹿呦打算透過這場宴會來拉攏古依娜等人。雖然說只是為了做個樣子,但卻擺足了陣勢。與宴者除了古依娜等人以外,還有不少城中的富紳。
隨著古依娜的出現,這些富紳紛紛上前遞上象徵自己身份的「簡」,希望能夠得到與古依娜攀談的機會,但卻盡皆被那些隨行的武士所阻攔。
一旁的鹿呦見狀,嘆了口氣,並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會意,遂上前為古依娜等人解圍,然後快步帶領他們入宴廳內落座。在將諸多流程安排妥當之後,管家回到鹿呦身邊告知一切已經就緒。
謹慎的鹿呦最後多問了管家一句:“今夜的宴會,非比尋常,酒菜供應不會出現差池吧?”
管家賠笑:“老爺放心,咱們的準備足夠這些男人吃上三天三夜。”
鹿呦:“那我們喝的酒裡,都放了「獨醒丸」沒有?”
「獨醒丸」是一種不能醒酒但卻可以讓酒變成水的藥丸,通常情況下需要投放到酒裡才會生效。被「獨醒丸」泡製過的酒,有酒味但是喝不醉。
管家:“目前泡製了三壇。”
鹿呦:“三壇不夠,要三十壇。”
管家:“那……”
鹿呦:“只需要泡製我和鹿鳴喝的酒就可以,我和鹿鳴喝不了三十壇,這樣做只是為了有備無患。至於那些富紳,不必管他們。今夜的宴會上,總得有人陪古依娜他們一起喝醉,明白了嗎?”
管家躬身點頭:“奴才這就去辦。”
鹿呦:“要快。”
……
阿克扎提與古依娜是今夜宴會上的貴賓,落座的位置自然是離主家之位不遠的貴賓席。原本鹿呦是打算在先前招待千羽楓華的那間廳堂裡招待古依娜等人,但是想到那間廳堂可能容不下今夜的這麼多人,所以轉而改到了他經常用來接待外客的閣中。
此前,鹿呦並不打算請這些富紳來捧場,但是想到既然是要讓整個夙國都知道他要拉攏古依娜等人,那倒不如動靜再大一點。宴會上的這些商人們並不知道鹿呦心中在盤算什麼,但是他們都知道今夜赴宴的古依娜等人,將是夙國未來的重臣,所以跟她打好關係混個眼熟,對於他們自己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抬眼間,華燈溢彩,散落於青玉鋪就的石板,盡顯富麗堂皇。眾人席地而坐。每個人面前的一方小案上皆放有一罈特供的“一衷醉”。
鹿呦未入座時,已有不少富紳識趣地端起酒杯,輪番向落座貴賓席的阿克扎提與古依娜等人敬酒。位於貴賓席對座的鹿鳴,則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目光時不時會在古依娜的身上打轉,令古依娜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過,此間所有敬向古依娜的酒,都被阿克扎提擋了下來,雖然還未開宴,但是阿克扎提卻已經喝了不少。阿克扎提不知道這些華族人到底想做什麼,不過若是再這樣拖下去,恐怕等宴席開了,除了阿克扎提以外,貴賓席下的眾賓客可能便已醉大半。
也不知時間於此間過去多久。
當鹿呦緩緩步入今夜的宴會廳閣內時,眾富紳皆端起酒杯,起身恭迎鹿呦入場。本飲酒正酣的阿克扎提,則在古依娜的示意下一同起身迎接鹿呦的到來。
在古依娜的暗示下,阿克扎提故作有些微醉的樣子,向前邁出兩步,險些摔倒,以換來鹿呦攙扶。不過鹿呦倒是沒有如阿克扎提所願,而是在快要被阿克扎提撞到的時候停下腳步,這時,一旁的鹿鳴則非常配合的出來扶住阿克扎提,然後引其歸座。
“將軍這是喝醉了嗎?”鹿呦微微一笑,落座主家之位,口中說的雖然是阿克扎提,但是看得確實古依娜。身旁的家僕在這個時候為鹿呦遞來一杯酒,看樣子他是打算敬向古依娜。
阿克扎提見狀,再次為古依娜擋下。
鹿呦眉頭微皺,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沒有多說什麼。不過,當阿克扎提將這杯酒飲盡的時候,鹿鳴則在此間得到了鹿呦的眼神示意。鹿呦心想:「既然你想擋酒,那待會就讓你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