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思前想後,決定拿給張建軍來看。
他對於這本書的名字有疑義,問我為什麼。
我說:“你是故事裡的主角,你看一看就明白了。”
我不想讓他太過於難堪,一個人搬了畫架去了那塊胡蘿蔔地裡畫畫,那天的天氣特別地好,遠處淡藍色的天際與山脊的連線處,鑲上了一道美麗的顏色。
對一個畫畫的人來說,這是一處好的風景。
嚴麗娜來的時候,我當然知道,那輛黑色的車從那個彎道拐進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了。
更何況她穿著那件大紅色的衣裙,想不讓人注到都難。
我繼續畫我的畫,她為什麼來找張建軍我知道,不過是要錢而已,那是張建軍惹下的情債,跟我沒有關係,我更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
嚴麗娜走了之後,我回去喝水,張建軍坐在院子裡,神色憔悴。
他定定地看著我:“你是朱琳?怪不得你與朱迪長得那麼像。
”
我說:“我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姑姑為什麼而死,你到現在還不打算告訴我嗎?”
他好長時間的沉默不語,我看著擺在桌子上的那本書,冷冷地說道。
“這本書只是一個樣稿,它還差一個結局,這個結局應該由你來告訴我。”
他臉色相當難看,煞白煞白的。
他說:“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又回到了菜地裡,繼續我那幅未完成的畫。
這一幅畫畫得凌亂無比,我在期待這個結局,又很怕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但我知道,不管結局是什麼,都是我和張建軍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這個過程無比煎熬,也無比漫長。
等我再一次回到院子裡的時候,他靠在那張躺椅上已經沒了呼吸。
糖尿病是一種以高血糖為特徵的綜合症,但在長期的治療過程中,尤其是在運用胰島素和胰島素促泌劑類的藥物治療過程中,低血糖是比較常見的不良反應,也是常見的急症之一。
所以家裡常備有巧克力糖,一樓客廳的茶臺上就有糖。以往他只要不舒服就會吃兩顆。
但那天,他沒有吃糖。他的手機就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放著,如果他實在不舒服的話,完全可以給我打電話,但他沒有。
他的手機裡有一則沒有發出來的資訊,是要發給我的。
那條資訊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這三個字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他是故意的,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贖罪。
那個秘密是什麼,我還是不得而知。
但是我後悔了,姑姑已經逝去近二十年了,我為什麼一直要揪著那一份執念不放?
我曾經想過,讓張建軍去另一個世界向姑姑賠罪。
但當他真正去了另一個世界之後,我又知道,這個結果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將他留給我的所有財產捐出去,也算是另一種贖罪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