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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無疆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珠子,忽然開口說道:“道長爺爺,剛才聽您說是從什麼青螺山萬壽宮來,可是我卻從沒聽說過這麼個地方,我看的書裡也沒有記載。”
說著他瞟了眼床邊的一摞書,繼續問道,“您過來的地方是不是離這裡非常的遙遠?”
趙靈薇在一旁爭先說道:“你口中這位道長爺爺便是我的師父,這位小哥哥呢,是我師弟,而旁邊這位大姐姐是我未過門的嫂嫂,我們都是安平府人。”跟著她將三人的名姓也報了出來。臨末又轉而問道:“小弟弟,你可知安平府在哪裡?”
裘無疆茫然搖了搖頭,說道:“安平府?我也沒聽說過。”
眾人心中皆暗道:這孩子雖是聰明絕頂,可畢竟是在這幽僻窮鄉長大,還是見識的少了。
看他一臉的懵然,宇文壘於心不忍,寬慰他道:“安平府距這有數千裡之遠,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其實在我沒來這裡之前,還不是一樣也沒有聽說過虞淵海。”
裘無疆聽後,臉上果然露出天真的笑意,隨口問道:“那麼宇文哥哥,你們不遠萬里到這虞淵海又來做什麼?看樣子並不像是走親訪友。”
說到這裡,他眼珠一轉,朝口中塞進一大塊牛肉,接著看向玉賢真人,邊嚼邊說道:“難道是道長爺爺來探訪我爺爺的?唉,可惜他老人家在我出生前就過世啦!”
玉賢真人撿起桌上一塊牛肉,丟到嘴裡,說道:“貧道我生平最喜遊山逛水。三十年前,有一次我去北疆,偶然路過這柳灣村,在村後虞柳林裡湊巧遇見了那時正值壯年的裘天平,也就是你的爺爺。
他當時正一人在林中伐樹造船,我看他辛苦便施術出手相助。他見我也算是頗有些能耐,甚是歡喜,便拉著我將你們祖上發生的那件事一五一十的的都告訴了我。
聽他述完後,我心中好奇,本欲要向他取了指司盤,親自出海找到那壺嶠山,看那些出海的漁民究竟是死是活,為什麼一去杳無音信。
他卻反而勸我道,畢竟事件已過去了六十年,那一批出海漁民必是凶多吉少,或葬身海底,活死在所謂的仙山,總之是不在這世上了,又何必讓我一介外人平添無謂的風險。
他之所以肯向我敞開心扉,並非蠱惑我尋找壺嶠,實是心中痛苦不平,活得太過壓抑,想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聊上一聊,發洩心中的怨氣。
要知明明出海之人裡就有他曾祖父,他們家分明也是受害者,為什麼村民卻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他們一族的身上,這實屬不公。
我們席地而坐,開懷暢談了良久,最後我因要急著趕路,起身於他道別。他見挽留不住,便指著遠處的一所房屋於我說道,那便是他家,隨時歡迎我來做客。
最後,他還告訴貧道我,村裡僅存的一隻指司盤就放在林邊廟裡的神龕上,同時還開玩笑道,看來那位道士真是長命,過了那麼多年,指司盤依舊無恙,也不知他當年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來,實是讓人費勁。
我無法解釋那位道友的用意,笑著於你爺爺稽首道別,並與他約好,下次過來時,貧道定要去壺嶠山上瞧一瞧,誰知此去竟是永別。小兄弟,你們裘家是不是就你一根獨苗啦?”
裘無疆將頭搖的撥浪鼓似的,說道:“不是的!聽我父親曾說起過,他上面還有一位兄長,便是我大伯。只是大伯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也就從未見過他老人家。”
說完他忽而蹙眉問道:“道長爺爺,莫非您是要出海去找壺嶠?若是這樣的話,我勸您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的好。”
趙靈薇一旁接話道:“小弟弟,我們之所以來虞淵海,確實是在追查一個極其厲害的仇家,他很有可能就藏在壺嶠山上。”
裘無疆一怔,脫口而出道:“可是,可是那指司盤不見啦,沒有指司盤誰也別想找到壺嶠。”
四人聽了大吃一驚,目瞪口呆望著裘無疆說不出話來。宇文壘最先緩過神來,他急忙問道:“指司盤不見是什麼時候的事,有沒有超過半年?”
裘無疆見眾人一臉的焦躁,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他匆忙說道:“絕不可能,也就是最近這一兩天的事。”
玉賢真人皺眉問道:“孩子,你可有把握確定?”
裘無疆點點頭,滿臉誠懇,說道:“我有絕對的把握!”說著他垂下眼皮,低聲說道,“實不瞞各位,現在天寒地凍,在外面也不太好找到吃的東西,而我年齡尚小,無法出海打漁,又不好意思總去麻煩趙爺爺。
我無可奈何之下,便……便經常夜裡去柳林的觀宇中取些上供的東西來果腹充飢。”
玉賢真人暗道:這裡的漁民靠海為生,時常出海捕魚,每次出海前,大都會到觀中祭拜。既然是祭拜,想必或多或少都會帶些上供的果品魚肉。看來這孩子便是靠這些供品才不至於餓死,勉強度過嚴冬。
就聽他繼續說道:“我生怕被人撞見,從不敢白天過去,都是到了夜半三更才出門,偷偷摸黑潛過去。
昨天夜裡,我又像往常一樣,走到觀中打算先去神龕邊摸一摸那指司盤。誰知一伸手居然摸了個空。”
“我心存狐疑,暗想指司盤放在這神龕中,村民們平日裡看了就如見蛇蠍,要不是為了懷念當年出海的祖先,早將它不知丟去了哪裡,是以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壓根就不會有人來碰,它怎麼又會不在原處?
昨夜漆黑如墨什麼都看不見,我便又踮起腳尖在神龕之中摸了個遍,依舊是毫無所得,看來指司盤果然是被人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