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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壘隨著玉賢真人緩步而行穿過烏江大橋,此時雖進黃昏,可江面上依舊風雲千檣、帆桅林立,各路船隻來來往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忽地江風頓起,吹得二人衣袍獵獵作響。玉賢真人見城門口處行人漸多,便說道:“徒兒,你若想通曉中洲大陸上的奇聞異事,風土人情,改日師父找一閒暇之時詳盡於你說來,只是今日天色不早,咱們還是儘快尋到你師姐,好趕路去虞淵海。”
宇文壘恭順道:“徒兒明白了,那就等忙完眼前的正事再向師父您好好請教關於這大陸上的山川夷險、地理水文。說實在的,徒兒自幼蝸居山野,沒見過世面,眼界太過狹隘,萬望師父以後能多加指點。”
玉賢真人笑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以後有機會師父自會帶你出去闖蕩一番,增長一些見識。” 說畢,便領著宇文壘自城樓旁門進城,徑直沿著大街並不停留揚長過市。
大街兩旁早已亮起萬家燈火,火光在微風中忽明忽暗上下跳動。街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人群四方輻輳如潮水一般,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吆喝著此起彼伏。見其如此熱鬧繁盛,人們倏往倏來,一時竟看的宇文壘兩眼目不暇給。
玉賢真人見狀一扯宇文壘的衣袖,提醒他道:“可要跟好為師,切不要走失了。”
宇文壘跟緊玉賢真人,大聲問道:“師父,不知師姐在城中哪家客店落腳,您可是和她約好了,不然若是一家家客店次第找下去,徒兒估計我們就是找到三更天也不見得能找到。”
玉賢真人顧不上不答話,拽住宇文壘的衣袖轉身進入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子,他伸手從袖中摸出半張符紙,隨後對著符紙低聲呢喃了幾句,便往空中一拋,那符紙眨眼間便化為了一陣青煙。
宇文壘識得這便是傳音符,知道師父正在施術和師姐趙靈薇聯絡,不由心中一寬,安下神來。
他待師父施術完畢,便上前出聲問道:“師父,師姐現在人在哪裡?我們是在這裡等她還是過去找她?”
玉賢真人道:“這城中西北角乃是金烏府城主的宗廟,裡面供奉的盡是歷代城主及祖先的靈位,我方才已和薇兒約好在那裡碰頭,咱們儘快趕過去吧。”他言罷便拔腿往前就走。
宇文壘跟在後面暗道:師父終其一生都在與骷髏骸骨打交道,自然是覺得墳地陵墓、家廟祠堂更為熟稔,是以即便是和他人約定地點,也是這般符合他的習性。
誰知玉賢真人剛走兩步,忽然轉身,看著宇文壘說道:“徒兒,為師忽然想起一事。”
宇文壘慌忙止住殘步,驚愕道:“師父,怎麼啦?”
玉賢真人道:“你重陽觀是這金烏府的護城教,想必城中會有不少觀中門人常年在此駐守。”
宇文壘頷首回道:“我五師兄欒憑負責統領守衛金烏城內府,外城守護便是交由重陽觀四代弟子和低階俗家弟子共同打點。自入重陽觀以來,徒兒對他們多少還是識得一些。卻不知師父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玉賢真人聞言笑道:“徒兒有所不知,咱們一行四人此番前去虞淵海雖說不上是什麼機密要聞,不過為師還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橫生不必要的麻煩。
再說你現雖已拜入我門,可重陽觀大多弟子還並不知曉,被你那些個師兄、師侄見到你同為師走在一起,也是不妥,怕又要費一番口舌贅述個沒完沒了,是以你就暫忍片刻吧!”
玉賢真人話音剛落,忽地出手如風,似激弦發矢一般將手中一物朝宇文壘當頭罩下。
宇文壘不及防備,大驚之下,挺胸弓腿往後便仰,可他怎能快過玉賢真人的出其不意,正被真人手中那物套了個嚴嚴實實。
宇文壘只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便要伸手摘下頭上所套之物,只聽見玉賢真人輕聲叱道:“莫動!”同時他伸出兩指按在宇文壘額前,口中唸唸有詞隨後喝聲:“變!”
宇文壘只覺得眼前一花,復又見到了光明,他茫然若失用手摸了摸腦袋,卻又無感覺任何的異樣。於是開口問道:“師父,您剛才將什麼勞什子扣在了弟子頭上,害得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幸虧拿了去,不然弟子真成了瞎子。”
他剛一開口說完,便不由得心頭大駭,震慄不安:這說話聲分明是從自己口裡傳出來,可聽上去卻是如此的蒼老沉重,和自己平常清亮的嗓音比起來大相徑庭。
玉賢真人見他呆若木雞的神情,笑著走上前道:“徒兒勿怕,方才為師用了咱萬壽宮的不傳秘術,咳,咳,叫頭可骷之術將套在你頭上的骷髏進行了摹擬再生,你眼下的模樣便是那骷髏生前的面貌,不信你親眼看看就都明白了。”說完他便從萬骷幡裡摸出一柄磨得鋥亮的骨鏡遞到宇文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