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楚莊大怒,翻身出艙。果然見岸上一個少女背倚柳樹,身穿黃衫,看年齡不過十二三歲。她嘴角上揚,用手拽著柳枝兒,不停地搓轉。少女見有人出來,並不抬頭,脆生生的說道:“我付你十倍的川資,這船就讓給我吧,你另尋他處。如何?”
這時宇文壘也從船艙中走出,聽她頤指氣使,不免氣惱,開口說道:“姑娘,這世上哪有強買強賣的道理,我本欲求大叔載你一程,聽你此言不求也罷。”
誰知那少女聽了也不氣惱,笑嘻嘻的反唇相譏道:“一箇中年漢子,一個乳臭小兒,我倒要看看兩位有什麼能耐逃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宇文壘被一同齡少女罵作乳臭小兒,氣得面目通紅,一時說不出話來。楚莊冷哼一聲,從袖中掏出兩張紙符,隨即一張貼在船頭,一張扔進水中。
然後轉身對宇文壘和艄公說道:“速速找個東西抓牢靠了!”說罷掐訣唸咒。
隨著咒語聲,烏篷船劈風斬浪欲要衝出去一般,可不知為什麼就好像船底有一股拉力緊緊將它拽住,動彈不得。兩力相扯,把個烏篷船扯的“咯吱,咯吱”直響,似乎要從中間斷開了一般。
那少女見楚莊施展神通,小船漸有駛離之勢,也不由緊張起來,她肅穆凜然,手中捻訣念起真言,兩人就這樣暗自使力,鬥起法來。
頃刻間,這河水彷彿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冒著水泡,烏篷船就在水泡中打著旋兒逐漸抬高。
宇文壘見二人久戰不下,有心幫楚大叔一把,他掏出飛鏢符在手中一晃,化作一枚流星鏢,喊了一聲:“姑娘,小心我的飛鏢!”說完一抖手,朝著黃衫少女丟了過去。
宇文壘並非有心傷她,只想讓她分神,輸了這場鬥法,所以抖出的飛鏢並未使力。
那少女正在心神專注,忽聽飛鏢打來,大吃一驚,趕緊閃身躲開。那船底之物少了咒語加持,頓時弱了。楚莊趁勢發力,只聽見船下一聲裂帛的清厲聲,烏篷船擺脫束縛,如同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小船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落入水中,濺起的水花四處飛射。唬得那艄公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誰知,突然那黃衫少女站在岸上跺著腳,指著宇文壘,哭著嗓子罵道:“你這個臭小子,你毀了我的靈器,我…我一定要報仇雪恨!”
楚莊不再理她,對艄公吩咐了一句:“開船!”便鑽進船艙去了。
宇文壘感到納悶不解,她罵我毀了她的什麼靈氣?靈氣不是氣嗎,不是看不見摸不著嗎,還這麼毀啊?想到這裡他摸摸頭,朝著少女說道:“得罪了。”徑自鑽進了船艙裡。
那艄公巴不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於是拼命撐船,小船貼著水面快速駛去。留下那少女嗔怒叱罵。
艙中,楚莊盤膝坐下,沉吟不決,嘴中說著“還真是奇怪了,說曹操,曹操就到。”
宇文壘也跟著坐下,抬頭問道:“楚大叔,您剛才說那第三個黑影只有一種可能,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莊思緒被打亂,看了一眼宇文壘,問道:“剛才我和那少女鬥法,你可看出她使用的符術?”
宇文壘沉吟半天,才說道:“那姑娘能和您纏鬥一時,她應該是在我們出船艙之前就把符紙丟下水中,布好了局,想必應該也是水屬性的靈力。”
楚莊搖搖頭,道:“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所以使用了一張御水符,利用同型別高等符咒術可覆蓋掉低等符咒術,本打算壓制她的術,誰知竟完全沒有效果。之後我又從她結印的手訣判斷,她並不像是水屬性符咒師,直到你出手,我們擺脫她的束縛後,我才恍然大悟,她和第三個黑影一樣,並不是符咒師。”
宇文壘大吃一驚,問道:“您是說她直接用真氣控制船隻,讓它停滯不前?可是真氣不是無法直接施術嗎?難道那第三個黑影也是如此?”
“真氣無法直接施術,是亙古不變的定律,這一點毋庸置疑。她既然不是符咒師,那就只有可能是靈器師。她最後不是叱責你毀了她的靈器嗎。器,用具也。”
噢,宇文壘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那姑娘是說我毀了她的靈器,而非靈氣啊,都怪自己孤陋寡聞。不過她和黑袍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要說關係嘛,那就是靈器師沒有靈氣,故也就沒有靈壓。這也是為什麼當時黃皮子只能感覺到兩股靈氣的原因。剛才我所奇怪的是,一個邊城小鎮,在一個月裡,竟然有兩位靈器師現身,還真是有點匪夷所思。要知道在我們這片大地上,靈器師是比符咒師還要稀少的存在。”
這時候,船已駛入河道,一路前行。這河名喚沱子河,它由從鳳鳴山上淌下的數條小溪匯流而行,在鳳來鎮聚攏成河。
當艄公掌舵烏篷船駛過湍急的山峽後,河道迂曲,流速減緩,待匯入小浹江,青山逐漸消失。
楚莊和宇文壘走上船尾觀看,只見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平野,滔滔江水一路奔湧,流入這廣袤荒原。宇文壘從小在山裡長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原的樣貌,自是有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