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儀道：“就算如畫剛剛不那麼說，世人對於你們的職業到底是什麼態度，你們大夥兒也都心知肚明，我相信這天下大多數女子，身處風塵並不是她們的本意，而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得不走上這一步罷了，進了青樓心有不甘，有什麼不對？難不成你們一個個自己就天生願意進這種地方，成日裡對人賣笑？”
的確，在這個世道里，沒有一個女子願意進入青樓這種地方。
不論是如畫或者其他姑娘，又或者是花媽媽自己，其實一開始，心裡頭也是極其不情願的。若還有更好的選擇，誰願意在這種地方一雙玉臂萬人枕？
“如畫也不過是說出了事實而已，而這位姑娘，卻似乎已經將自己身處風塵看成了一種常態，甚至有點兒自豪之意，想來是同天下大多數女子是不一樣的。”紀婉儀神色認真地看著面前所有的青樓女子，“深陷於此，並不是你們的本意，但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我說這些話，不是想讓你們與現實相抗衡，這不實際，對你們也是一種傷害，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論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都能始終在心裡為自己保留那麼一小塊淨土，每當夜深人靜想要自處的時候，你們不會一丁點兒希望和安寧都沒有。”
紀婉儀的話讓這幫今日跟著一起出來的青樓女子們都感觸頗深。
就如紀婉儀所說的那樣，如果還能有更好的選擇，誰願意待在這種地方？
她們當中的大部分人，當初不是沒有反抗過，只不過最後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所以也就破罐子破摔罷了。
紀婉儀的話讓她們不由心中一頓。是啊，淪落風塵這麼多年，她們幾乎都忘記自己最初的樣子了，心裡哪裡還有什麼淨土可言，不過是每日習慣性的對著客人們賣笑，渾渾噩噩地度日子罷了。
“萬三公子……”大夥兒看紀婉儀的眼神都變得熱烈了不少。
而如畫，更是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是她敬慕的人！果然值得她敬慕！
而花媽媽，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豐富了，她似乎非常不滿紀婉儀當著她的面給樓裡的姑娘們灌輸這種思想，可是，不滿歸不滿，她臉上的動容也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紀婉儀的話，生生地讓她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一些事情。
有一句話她非常認同，若是當初還有更好的選擇，誰會心甘情願的幹這一行？
“所以說，你們既然現在已經無法改變自己的現狀，就要努力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大家聚在一起都不容易，成日裡面對客人就已經夠辛苦的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花媽媽徹底沉默了。倒不是因為她已經車裡被紀婉儀感動了，而是她作為花樓裡的老鴇子，自然也是想自己手底下的姑娘們一個個都安安分分、和睦相處，這樣的話，她賺錢也能賺的更加舒心一些。
“今日我同你們說的這些話，全部都是發自肺腑之言，你們能聽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也罷，不過只有一點，我希望你們能記住，如畫是我罩著的人，若是被我知道誰再敢給如畫小鞋穿，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如畫確實挺合她眼緣的，偶爾給閤眼緣的姑娘撐個腰，刷刷英雄救美的風頭，這種感覺也很不錯。
紀婉儀說完，不再理會其他人，轉頭對如畫道：“還想吃嗎？”
如畫點點頭又搖搖頭：“有點想，但是我牙口不好，吃多了怕會牙疼。”
紀婉儀溫柔道：“既然這樣，那就少吃點。改天有時間，我再去看你。”
如畫一聽難免有些失落。“公子要走？”
紀婉儀道：“是啊，出來也有一會子了，我也是聽說街上開始賒粥了，所以就出來看看，沒想到遇到了你們。”
“這樣啊……”
紀婉儀是個姑娘家，自認能做到為如畫如此撐腰，已經可以了，再繼續留下來，她實在是有點兒做不到了。於是只能無視如畫的失落感，帶著惜文和拾墨趕緊走人了。
“小姐，奴婢怎麼覺得，那位如畫姑娘，真的很捨不得您呢？”惜文有些擔憂地說道。
拾墨道：“依我看，何止是捨不得，我覺得她根本就是已經對小姐情有獨鍾了！你沒看到她看咱們小姐的眼神都是亮亮的嗎？”
惜文看起來更加擔憂了。“她，她不會變的像之前的蘇小姐那樣吧？”
一提起蘇姑娘，紀婉儀和拾墨就不由打了個哆嗦，尤其是紀婉儀，當初被姓蘇的下了藥被迫泡冰水的感覺可實在是太記憶猶新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應該……不至於吧？”不知怎麼的，想起當初被下藥之後身體的難受，她突然就想起了謝景涼來。當時要不是謝景涼及時趕到，她女扮男裝的身份只怕就此暴露了！
“那誰知道呢？總之我覺得她看小姐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小姐，你現在都已經有侯爺了，以後還是不要再……”
總不能對自己的小姐說不要再招惹外頭的花花草草吧？
她家小姐只是招惹了個小花，小草倒是沒有招惹過。
頓了頓，惜文換了個說法兒，道：“拉著侯爺一起去逛青樓了吧？奴婢還從來沒有聽說哪家的妻子會帶著丈夫一起去逛青樓的，傳出去了，只怕對小姐不利。”
這次的事情要不是因為去逛了一次青樓，也就不會發生了。
什麼如煙如畫的，又怎麼會跟他們扯上關係？
現在倒好，又是錢啊粥啊的又是請大夫，還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一個青樓女子撐腰，還好她們主僕三人出來的時候用的是一張假臉，不然的話，若是直接用自己的本來面目，還不得被人恥笑死？
“咱們用的是假臉嘛，應該不會那麼嚴重吧？”紀婉儀覺得惜文想的稍微有點兒多了。
惜文卻絲毫不敢放鬆懈怠，小聲湊到紀婉儀的耳邊，道：“小姐，您忘了，趙家那邊，沒準兒一直都在找機會害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