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劫不是個輕易開殺戒,也不是個輕易發慈悲的人,他會停手,是因為,坐在樹上的毛菁沁突然大聲吼道:“住手,不要殺它!”
所以就不殺了。
劉劫不奇怪毛菁沁說這句話,倒挺意外她居然能看出來自己要殺……猿。
直到手掌完全離開額頭,世界重新回到眼前,白猿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死,它感覺自己回到了幼時,有一次猛虎即將咬斷它的咽喉,卻在最後一刻被獵人射殺,它得以逃過一劫,並由此埋下對人類的好感。
直到那個看起來像個雄性人類的恐怖存在轉身走開,白猿才覺得魂魄顫顫微微地回覆皮囊,身子終於可以動了,卻連一根爪子都不敢動。
它轉動眼珠,看著那個恐怖存在躍上了樹,將那女孩接下來,輕柔的像是它捧著一顆枝頭上剛結出來的生果。
“為什麼不讓我殺它?”劉劫問道,他轉身的時候眼瞳已恢復尋常。
毛菁沁雙腳一落地,立刻奔向白猿,將那顆蟠桃塞給它,道:“對不起,我們不知道這桃樹是有主人的。還給你。”
這番說辭語氣滿懷歉意,毛菁沁是發自內心的,以她的聰慧自然很快就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很顯然自己和劉劫進了別人的家,拿了別人的東西,要是還打殺了原主人,那和歷史上曾經侵略美非亞,掠財放火,還殺人的殖民者有什麼區別。
毛菁沁生平最恨殖民者,自然不能容忍這種事在她面前發生,尤其還是因她而起,那會令她一輩子無法釋懷。
她看著劉劫道:“這個地方,你到底來過幾次?”
“呃……就來過一次,吃了兩隻桃子,別的什麼都沒拿。”劉劫囁嚅道,彷彿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
毛菁沁道:“那好,它已經沒有能力威脅到我們了,你幫我把它的傷治好了,然後我們退出去,沒有它的允許,不再進來。”
“這桃樹至少長了一千年了,也不是它種的啦。要不我們放過它,就摘兩隻……”劉劫有些不死心的道。
“那又如何。”毛菁沁很利索地打斷道,“人家在這裡住了那麼久,你敢說它沒有花一點心力,就算這株桃樹是自己長得,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和立場從別人家裡拿東西。難道你強大,就是你的?”
劉劫很想說自然界的法則就是這樣,你強大就是你的,但這句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自從離開人類的社會越來越久,他越來越傾向於遵守叢林法則而拋卻人世間的規則。
化龍之後,他無數次在心裡提醒自己,他是人,現在他說這句話,想表明什麼?公然承認他不是人?
搶不搶一隻桃子,是小問題;做不做人,是大問題。
劉劫道:“這蟠桃,能夠助你貫通奇經八脈,縮短至少幾十年的修行。如果沒有它,你的情況就算能有所成也至少要十年。”
毛菁沁猶豫了一下,很利索的道:“我放棄。”
最終劉劫還是在毛菁沁指點下將白猿折斷的骨骼接好推回原位,毛菁沁不愧是外科高材生,即便是獸類的骨骼也一看即通。
回到宿營地,劉劫悶悶地坐著,毛菁沁則在練習新學來的內功和步法,十分用功,兩人一下午都沒說話。
天色偏暗,劉劫生了火,毛菁沁開始整治晚飯。
劉劫開口道:“我在想,如果今天是我打不過那隻白猿,你會是什麼反應?”
毛菁沁道:“我會讓你跑,不要管我,很經典的臺詞吧。”
“那我被它殺了,你會覺得我自作自受,活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