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閃現的是他當時不得已飛回賓汾市時她那雙幽怨的大眼睛,那樣的悽楚與冷漠讓他的心產生一種莫名的痛不捨。
他想留下來陪她,哪怕她不理他,不看他都行,可是不能,陳強在電話裡催得極緊,他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可是他又不能跟他說,他要回來對付她的父親。
如果裴氏只是他裴君浩個人的,他可以放慕品文一馬,可是裴氏是養父一生的心血,他不能在他有生之年讓他看到裴氏像不姓裴的樣子,任人宰割,讓父親憂心。
所以,與慕品文的交鋒勢在必行,而現在正是與芷菡關係的敏感時期,他這樣做,很可能使他與芷菡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所以他只是暫時巧妙的暗中壓制了慕品文,讓他不能輕舉妄動,只是接下來,他不能往下想。
“裴少,我……有事跟你說。”不知陳強何時站在了他面前,支唔著說。
陳強是個典型的大男人,做事雷厲風行,一向是強硬作風,沒有一點扭捏之態,除了那晚……
裴君浩抬起頭來,問道:“林莎莎?”
陳強黝黑的臉膛頓時泛起紅暈,像個靦腆的大姑娘般點了點頭。
“理由。”裴君浩重彈出一支菸來,陳強要為他點火,他擺擺手,火機一直在他手裡,這是除了那個瓷娃娃,慕芷菡送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
自父母離異各自再婚後,陳強跟著年邁的爺爺,一直像個沒有人管的野小孩,從結識裴君浩後,裴君浩像大哥一般教育他,培養他,重用他,工作上是僱傭關係,生活中是親兄弟,所以,他要得到他的支援。
“君浩,如果你聽了她的故事,你一定可以理解並接受她。”陳強的眼中泛著少有的柔情,像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找到了親人,回到溫暖的家中。
“她的父親是一位建築師,可是因為一次意外事故身受重傷,肇事方潛逃,那時莎莎正在讀大二,家裡為了給父親治病,變賣了一切可以變賣的家產,甚至連房子都賣掉了,父親雖然保住了命,卻癱瘓了,失去勞動能力,而莎莎,面臨失學。”
“莎莎不願失去讀書的機會,能考進百年名校,是所有學子盼都盼不來的機會,但是家裡確實不能支付她的學費及生活費,她在暑期出去找工作,老闆讓她去籤一份活動,只要能簽下這筆大單,就給她兩萬的提成,她心動了,可是……”
陳強哽咽著,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黑心老闆在她的飲料中下了藥,她被送上了別人的床上……老闆威脅她如果報警,就讓她身敗名裂,她拿著賣身的兩萬元欲哭無淚,強抑傷痛完成大學學業,本以為苦盡甘來,以她在裴氏的收入完全可以支撐起那個貧寒的家。”
“可就在她進裴氏不久,她母親患上乳腺癌,幾十萬的治療費用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那次你讓我找她去,她……正為疇不到錢為母親治病而煩惱。”陳強說著低下了頭。
裴君浩略有所思的聽著陳強繼續說。
“可是她經過那次,竟然愛上了你,所以當她知道了慕小姐的存在時,心中妒忌得要命,後來你與梁小姐訂婚,她才迫使自己死心,當梁小姐找到她用金錢誘惑她時,她有一種報復慕小姐的快感,她現在也很後悔。”
“經歷了這麼多,她明白了錢的重要性,一直希望美貌的自己被一個鑽石王老五愛上,很快又被童工瀚鵬的花言巧語欺騙,最後,因為你四處找她,她丟了工作,為了繼續補貼家用,她躲進了花花世界,為了掙錢,也為了要躲開你。”
陳強抬頭,雙眸含淚,“君浩,你說這個理由夠嗎?”
見裴君浩沉默不語,他說:“我不管這個理由夠不夠,我愛她,不管別人怎樣看她,如何懷疑她,就算她有汙點,我也相信她,同樣愛她,我不求她完美,因為愛沒有理由。”
裴君浩的心像被什麼刺了一下,好一個“愛沒有理由”,好一個“就算她有汙點,我也相信她,同樣愛她”,是啊,愛一定要有理由嗎?愛就是愛,是一種感覺,一種體會,是從心靈迸發的特殊情愫,當初他那樣對芷菡,可她卻仍然深深的愛上了他,是什麼理由呢?
可是現在,他卻因為一個檢查結果懷疑她,甚至連她一直以來對他的愛都一筆抹去,她能不心疼嗎?
“芷菡,這個鑑定我們不做了,不做了,去他該死的檢查,去他該死的鑑定。”他猛抬頭說:“馬上給我訂去倫敦的機票。”
陳強正說著林莎莎的事,一時拐不過彎來,說:“幹什麼?”
“接芷菡回來。”他說。
“裴少,君浩,我還沒說完呢,我希望裴氏重新錄用林莎莎,還有我與她……”
“笨蛋,你做為我的私人助理,安排一個人還要我點頭?至於你與她,算了,先去訂票!”他急不可耐的大手一揮,陳強臉上笑開了花,爽朗的應道:“一定訂今天最早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