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著那帷幕內的太后,抽噎著哭訴起來:“六哥仁聖,欲效三代先王之政,用漢文、唐宗之法,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推恩開封府,一體豁免過稅……”
“吾在宮中聽人說,此乃是千古善法,歷代所未有之聖政也!”
“百姓也都安樂自得,稱頌六哥的仁聖!”
“然而……那縣中胥吏……”
“卻不滿於此,紛紛起事……昨夜有司報胥吏在陳留縣傷人性命,今日一早,有司又報府界各地,胥吏傷人頻發……”
“吾不明白……六哥的善法,大臣勳貴,士庶百姓都說是仁政善法……”
“為何他們卻要反對!而且,還要用這種法子來反對!”
“胥吏們如此行徑,吾倒不怕!”
“吾怕的是……”
“有那亂臣賊子,心懷叵測,欲以此窺伺神器!”
三位宰執匍匐在殿上,聽著瑟瑟發抖,汗流浹背。
他們心中都知道的。
向太后恐怕是‘陰謀篡國集團PTSD’發作了。
再仔細往深裡想。
太后口中的‘窺伺神器’的‘亂臣賊子’到底說的誰?
元豐八年,先帝駕崩前後,那些波雲詭譎的日子,那些叫人膽戰心驚的流言,在三位宰執心中流動。
蒲宗孟還好,親歷者的曾布和李清臣,額頭上已經出現了豆大的汗滴。
因為,他們都想起了一個事情。
當初,先帝病重,坊間傳說,太后以官家的名義,在大相國寺為先帝禱告,禱文曰:皇六子延安郡王恭祈父皇安康。
同時宮中暗流湧動。
傳說,時任右相蔡確之母明氏曾多次出入禁中,與當時的皇后,今日的太后密談。
再聯想到立儲當日,燕達帶甲執戈,率著禁軍就守在大慶殿前,說是要報效官家,為儲君戍衛宮禁,以防有人禍亂國家。
於是,曾布和李清臣都是汗如雨下。
因為,就在不久前,就發生了駙馬都尉張敦禮謀逆、詛咒君父的事情。
之後,慶壽宮的太皇太后就不再御殿垂簾。
……
這些事情簡直不能想,一想就叫人頭皮發麻,偏又讓人亢奮,甚至是躍躍欲試。
自古以來,功莫大於救駕!
要是真有這麼一個‘陰謀謀逆集團’,他們又恰好挖出來這個‘陰謀謀逆集團’……
那……
三位宰執都是口乾舌燥,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