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派系內的鬥爭,本質是在爭奪本派系的資源。
這就是內捲了。
內卷雖然一般烈度較低,但非常頻繁。
兩個競爭者,會在所有方面,都展開明裡暗裡的較量。
更何況,張方平和馮京,還有著一樁公案——這就是發生在嘉佑四年的劉氏老嫗訴其侄劉保衡賤賣祖產案。
案子很簡單。
就是時任三司使的張方平,以低於市場價格,購買了汴京人劉保衡的宅邸。
然後,劉保衡的姑姑劉氏老嫗不服,認為劉保衡有賤賣祖產的嫌疑,一紙訴狀告到了開封府。
經審理查明,確認張方平在這次交易中有著利用權勢,逼迫劉保衡賤賣祖產的嫌疑——劉保衡是酒商,而當時的三司,是都商稅院和都麴院的上級主管部門。
恰好,劉保衡經商失敗,欠了都麴院和都商稅院一千多貫。
而張方平購買劉保衡的宅邸的價錢,剛好是一千多貫。
於是,時任御史中丞包拯立刻對張方平以‘乘勢賤買所監臨富民邸舍’的罪名發起彈劾。
張方平旋即被罷,出知陳州。
本來,這事情和馮京八竿子打不著,他樂得吃瓜看戲。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吃瓜也能吃到自己身上!
第二年,包拯再次彈劾馮京,在京期間,曾與劉保衡有經濟上的往來。
不僅僅將官府的錢借給劉保衡去做買賣,他還曾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從劉保衡處拿了許多銀器,放到市場上變賣獲利。
於是,馮京人在揚州,就莫名其妙的被貶。
對馮京而言,這個事情,責任完全在張方平身上。
要不是你丫的,非要拿一千多貫去買人家幾千貫市價的宅邸,被人抓住了雞腳,我怎麼會被牽扯出來?
更不要說,圍繞此案展開的富弼系與文彥博系的激烈鬥爭導致的種種後果了。
從那以後,馮京就和張方平,面和心不和了。
等到富弼去世,馮京乾脆就和昔日的政敵文彥博走到了一起。
而張方平對此怎麼可能沒有意見?
也就是基於當時新黨、舊黨之間的政治鬥爭,才勉強捏著鼻子,為了大局而假裝團結。
可現在,這不是新舊兩黨的鬥爭已經告一段落了嗎?
於是,本來就是個大篷車的舊黨內部,立刻開始分化。
在司馬光還活著的時候,舊黨內部就已經四分五裂,開始了明爭暗鬥。
至於現在?
只能說,到處都是表面君子和塑膠朋友。
類似李莊白肉的橋段,隨處可見。
典型的就是年初的葉康直一案,文彥博系就沒少出力拱火。
最終是逼得蘇頌和張方平入宮請罪,賣了老臉,才將事情給平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更是個人主觀意願,無法扭轉的。
哪怕元老們肯團結,但他下面的徒子徒孫們,必定不肯安分。
道理很簡單——蛋糕就這麼大,差遣也就那麼幾個。
要是蛋糕都被別人吃了,差遣也都被別人佔了。
那我們這過去十幾年和新黨辛辛苦苦鬥爭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