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在這個時候適時的說話了:“六哥,是太皇太后聽說六哥今日在綾錦院為幾個蠹蟲氣到了,所以便和本宮來看看六哥。”
趙煦當即道:“多謝太母關愛。”
“卻也不是什麼大事!這等蠹蟲也還氣不到孫臣!”
兩宮對視一眼,向太后問道:“那,怎聽說六哥,當眾言要刮骨療毒云云……”
趙煦嗯了一聲,道:“母后,兒臣確曾說過這樣的話。”
“今之有司,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他們不僅僅與民爭利,還在地方上胡作非為,敗壞朝廷法度!”
“非得刮骨療毒,方能去腐生肌!”
三世為人,趙煦自然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個怎樣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
內臣、外戚、勳貴以及皇室自身的利益,在這過去百餘年的歲月中,與諸司場坊混雜在一起,彼此融合,互相寄生。
對付一個綾錦院很簡單。
但面對整個系統,卻無比麻煩。
其中利益盤根錯節,就像是傳說中的克蘇魯怪物。
一般人別說是改革了,就算是理清楚這裡面的關係,都是無比艱難的。
就像現在,趙煦都還沒有真的動手,僅僅是放出風聲,做出姿態。
便已經驚動了兩宮親自來詢問、關切。
他要真的粗暴動手,那麼阻力必然不斷提高。
甚至於,有那膽大包天的人,鋌而走險,讓他這個官家失足落水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趙煦也從未想過,真的和這個系統對著幹。
這既太蠢——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諸司場務,本就是皇權的延伸。
逼反了他們,等於自己插了自己兩刀。
同時,這也太低效。
光是應付利益集團的反撲,都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自然,趙煦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兩宮那裡知道這個?
頓時紛紛色變,看向趙煦的眼神都變得緊張起來。
“官家,諸司乃祖宗所設……”太皇太后打起了祖宗牌:“縱有弊病,也不該給外廷以口舌。”
她是清楚,諸司場務的能耐有多大的?
旁的不說,在京諸司場務,就包括了綾錦院、東西染院、裁造院、香藥庫、內外御藥院、店宅務等數十個機構。
這些機構供養皇室,同時也供養著皇城大內的妃嬪、皇子、公主以及圍繞著這些人的內臣、命婦。
並透過這個龐大的網路,與外戚、勳貴們互相捆綁。
好多外戚家裡,不成器的子弟,都是安排到諸司場務裡當差。
向太后也道:“六哥,茲事體大,當慎重為上!”
她就是真的擔心趙煦把事情鬧大了。
要知道,哪怕是當年的拗相公王安石,也不敢碰諸司場務。
趙煦握著兩宮的手,道:“太母、母后放心便是。”
“臣知道輕重,會妥善處理的。”
向太后握著趙煦的小手,認真的看了看他的模樣,出於對這個兒子的信任,她點了點頭:“既然六哥有信心,那母后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