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士大夫會第一時間,將他開除出士人的行列。
如今,王珪也只能是期待,李憲可以替他吸收足夠多的火力。
好叫朝野上下,無人來關注他的那些小動作,以此矇混過關。
如此想著,王珪不知不覺,便騎馬到了都堂之前。
所謂都堂,既尚書新省之前廳,亦稱都省。
乃是元豐改制後,新的中樞議事之地。
王珪在都堂官署前下了馬,立刻就有吏員上前,替他牽走馬匹,帶去馬廄好生照顧、餵養。
王珪則整理了一下衣冠,也整理了一下心情。
他稍微抬頭,看了一眼都堂前的匾額。
當今天子親筆所題的‘文昌府’,映入眼簾。
同時也看到了,這大宋都堂的外牆上,以胡粉、香粉並香料塗成的白色外牆。
這就是尚書省粉省的由來。
從官署正門直入,迎面就能看到一面,刻著怪樹奇石的壁照,壁照畫風淡墨輕嵐,雖畫的是怪樹與奇石,偏生卻能讓感覺山水氣息撲面而來,詩韻與墨香,藏於筆鋒。
王珪每次看到這都堂前的壁照,都會心曠神怡,忍不住在此停駐少許,欣賞片刻。
不愧是連遼人都要求畫的國手郭熙之作!
不過,今日的王珪完全沒有那個賞畫的心情,他直接步入了都堂的令廳。
這裡也是他日常辦公之地,更是三省兩府集議之所。
王珪走進去時,令廳之中,三省兩府的宰臣,都已經各自坐著,在竊竊私語的議論著什麼。
“左揆至堂矣!”伴隨著令廳中的一個老吏的嚴肅呼喝。
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的事情,紛紛起身,對著走進來的王珪拱手而拜,紛紛尊稱:“左揆!”
只有一個不合時宜的稱呼,在王珪耳畔響起:“左揆,今日可來得稍晚了些!”
王珪抬頭,看到了,坐在令廳右側的位子上,微微起身,向他拱手拜了拜的右相蔡確,同時也是他在這個朝堂上,最討厭、最嫉恨的人——沒有之一!
甚至,對王珪來說,他前些時日,之所以利令智昏,居然蠢到去問高遵裕那種事情,也都是拜這位右相所賜!
原因?
不僅僅是元豐五年改制,蔡確誆他說什麼‘官家新制,當以尚書令待公’哄的王珪高高興興的去官家面前提議,讓尚書左僕射兼領門下省諸事,而讓尚書右僕射,兼領中書省諸事。
而按照之前,君臣商量好的新官制。
三省各司其職,其中,中書省掌進擬庶務,宣奉命令,及中外無法式事,門下省則掌受天下成事,凡中書、樞密院所被旨、尚書省所上有法式事,皆奏覆審駁,至於尚書省?則掌行天子之命令,受付中外之事,並對接中書、樞密院。
換而言之,元豐新制,三省之中,中書省權力最大,因為他掌握的是‘無法式事’,且有至天子御前取旨、請旨的權責,門下省則淪為了一個稽核批駁制衡的機構,雖然也有取旨、請旨的權責,但那針對的是‘有法式事’,既然是有法式事,為什麼還要請旨?取旨?
至於尚書省?
則掌管具體實施、落實。
本來,王珪的想法很美麗。
自己為尚書令,自然權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什麼尚書左僕射、右僕射,都是他的工具人。
他的想法,也不能說有錯,因為過去,大宋是三相制:首相(昭文相)、次相(集賢相)、末相(監修國史)。
如今,尚書令加尚書左右僕射,也剛好是三個相位嘛。
哪知道,蔡確回頭面見官家,刺出絕命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