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感懷著,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王珪抬頭一看,就看到了他的長子王仲修,手裡拿著一個什麼東西,向他走來。
“大人!”王仲修今年已將近四十,但在王珪面前,依舊恭恭敬敬,猶如稚子一樣。
“何事?”王珪看了一眼自己長子問道。
王仲修湊到王珪面前,低聲說道:“大人,兒方在馬行街與職方員外郎刑恕同遊,聽說了一個事情,是故匆匆回來,上稟大人!”
“刑和叔?”聽到刑恕的名字,王珪坐了起來。
因為刑恕這個人啊,很了不得!
他在這個汴京城裡,屬於那種極少數極少數的異類。
他既可以在新法大臣面前,大談變法除舊,也可以在洛陽的舊黨大臣家裡,被奉為上賓。
新法大臣認為他是知事任事之人。
而舊黨則覺得他是忍辱負重,打入新黨內部的君子。
但其實,新黨舊黨都是心知肚明。
刑恕就是個掮客!
用來連線新黨、舊黨,互相妥協的一個梯子。
畢竟,舊黨大臣們,皆是嘉佑、治平、熙寧重臣。
已經功成名就,大多數都已經致仕。
當政諸公,再怎麼不爽他們,也對他們無可奈何。
可,這些人的子孫還在官場上呢!
黨爭歸黨爭,連累子孫仕途,那豈不是傻子了?
富彥國、文寬夫、司馬君實,他們像是傻子嗎?
所以,就有了刑恕這樣的人的生存空間。
他們就像戰國時的縱橫家一樣,在新黨和舊黨之間反覆橫跳,也在新法和舊法的變幻中,左右橫移。
“刑和叔與汝說了何事?”王珪揮退那兩個服侍他的侍女後問道。
“刑恕和兒子說的是王棫的事情……”
“王棫?”王珪先是一楞,旋即想了起來:“當年在高遵裕賬下用事的王棫嗎?”
高遵裕乃是高太后伯父,亦曾是國朝大將,一度也曾在西北建立了軍功,升任橫班。
其一度是天子調和與高太后之間關係的橋樑。
而王棫正是昔年高遵裕賬下最受其信任的幕僚。
王仲修點點頭:“正是此人!”
“刑恕與兒說,此人目前似乎正在謀求復出……”
“復出?”王珪摩挲了一下手掌。
元豐四年,五路伐夏,大宋官軍雖然因為指揮混亂、統屬不一,陷入了嚴重內耗和互相扯皮之中。
但依然是一路凱歌高奏。
在絕對的力量碾壓面前,西賊眼看著就要敗亡。
尤其是高遵裕統帥的環慶路和節制的涇原路劉昌祚兵馬以及從秦鳳路、熙河路出發的李憲所部,一路勢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