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必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乃是向文簡之四世孫,當今官家之元后,結髮之妻,中宮長秋,諸皇子之嫡母!
六哥兒的東西,她必須爭,也不得不爭!
這不僅僅是為了六哥兒,也是為了她自己。
孝章皇后和燕懿王的故事,作為向文簡的四世孫,向皇后在還沒有嫁給官家前,就已經被家裡人揉碎了、掰爛了,講了無數遍了。
嫁給官家後,向皇后更親眼目睹了,官家是如何孝順慈聖的。
民間的親祖孫,也遠不如官家和慈聖之間的感情。
那可是連姑後,也嫉妒不已的親情!
慈聖可以,向皇后相信自己也可以。
沒有親兒子,過繼一個,照樣養大,照樣孝順,照樣親近!
……
穿過禁中的重重帷幕,向皇后走到了皇帝御榻之前。
一直侍奉在御前的張茂則連忙搬來一條馬札,服侍著皇后坐下來。
向皇后看著那個躺在御榻上,面色蒼白,顴骨已經凸起的丈夫,掉出幾滴眼淚,問著張茂則:“張都知,官家今日醒轉了幾次?”
張茂則彎腰低著頭回答:“奏知聖人:今日大家,醒轉凡三次……”
向皇后抹了把眼淚,問道:“官家可有降下指揮?”
張茂則猶豫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大家已有數日,未曾降下指揮……”
向皇后嘆息了一聲,裝作沒有看到張茂則的猶豫。
抓著佛經的手,卻悄然用上了一分力。
向皇后知道,眼前這個在她面前畢恭畢敬,看似忠順的內相,很不簡單!
早在熙寧初年,變法之初,張茂則就已經是這大內內臣之中,舊黨的一杆旗幟!
熙寧六年,鬧的沸沸揚揚的文德門宰相下馬事件的主導者,就是這位在大內根深蒂固的三朝元老。
當時,此事甚囂塵上。
宰相王安石的威權,因此受到極大打擊。
舊黨一片歡呼,哪怕在這大內禁中,私下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內臣,暗自雀躍。
向皇后雖在深宮,卻將這些事情,看的明明白白。
就像現下的局勢一樣。
深宮中的皇后,雖然難知具體細節,可風向的變化和這大內的氣氛,她還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官家病重,六哥幼衝。
別說是大內了,外朝髃臣之中,怕也早是泛起了浮萍,蕩起了微瀾。
外朝有人想學趙普,這大內自也少不得有想學王繼恩。
念頭至此,向皇后握著佛經的手,難免就又用了些力,但神色卻依舊不變,就連聲音也保持平穩。
“髃臣之中,可有人上書,願內宿禁中,為官家值守的?”向皇后問著。
張茂則低頭答道:“啟奏聖人,並無宰臣上書,言及此事,以臣所知,兩府宰臣集議,是命尚書右丞臣清臣,寓尚書省以候陛下詔命!”
“這樣啊……”向皇后嘆了口氣,忍不住的想起了先帝病重時的事情。
當初,先帝疾重。
宰相韓琦率領侍制以上大臣,直入禁中,夜宿宮闈,值守天子,其後定策立儲,擁立官家,宣佈大行皇帝遺詔,皆韓琦一手為之,中外皆稱為忠。
這些事情,向皇后是親歷者。
如今,相同的局勢,再度出現。
朝堂之上,卻已經沒有能夠像韓琦一樣,一錘定音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