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秀隘口的激戰絲毫沒有影響到昊天城的燈紅酒綠,二百里的距離,足以隔絕兩地的資訊。
祭司院後山的懸峰上,正在群花間徜徉的花神卻在激戰之初就感覺到了什麼,盤膝,她跌坐於花叢中,一縷淡淡的紅色光線從她的眉心射出。
這淡淡光線瞬間跨越虛空,來到了鍾秀隘口軍營上空,這裡發生的一切完整的對映在花神神府裡。
天魔眼的出現,令花神也大吃一驚,她小心的移動那紅色光線,逐漸向天魔眼靠近,直到光線對映到魔眼瞳孔沸騰的火焰中。
此刻,魔眼瞳孔中抽象的、具象的、祈禱的、舞蹈的靈魂,都在低吟著一曲慾望之歌,歌聲充滿了蠻荒的誘惑,又似在向世人傾述死亡的決絕。
這些神識攻擊手段根本影響不到身為神祇的花神,她小心翼翼的操縱著光線,一寸寸的向著瞳孔最深處探索。
這神祇獨有的神光,連直面天魔眼的證聖強者虞絲等都未能察覺。
終於,光線觸碰到了天魔眼最深邃之處,那裡,隱藏著一個不為外人所察覺的秘密。
花神的神識完整的解讀了這個秘密,這是三百年前刑天留下的一縷神念,戰鬥過後,無論輸贏,這神念都將消散於天地間。
她長出一口氣,收回神念,神光有意無意的發出片刻波動後回到她的神府,做出這個暗示後,戰場雙方將會發生什麼都已與她無關,她已經知道,這憑空出現的刑天神念不會影響到女王。
受身份所限,她並未親身參與三百年前那場昊天與刑天的大戰,但她的女兒卻受爭鬥雙方牽連,元神被封印了三百年。
她無力解除封印,也無法對昊天心生怨念。
現在,祖龍親自出手為她的女兒解除了刑天的詛咒,她真心希望這個被自己遺棄在塵世的女兒恢復肉身後不要再捲入戰亂紛爭,一切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神祇,也有願望,也有無法實現的願望。
如果她願意,無需親臨戰場,只要用神識發出一縷神光就可以摧毀這刑天三百年前留下的神念。
為了女王的安危計,她無意介入這場紛爭。探明神念虛實留下些許暗示後,她連看客都不想做。
雙方的戰鬥,就由雙方自己解決吧,虞絲她們能不能利用上她的暗示就看她們的造化了。
鍾秀隘口的戰場上。
虞絲、離歌、坤知簡各自奮力擋住了天魔眼的一擊,她們在半空中一個盤旋後,並肩站在一起。
一個盤旋間,她們的形象發生了顯著變化。
坤知簡身上的青裙變成了一身天青色戰甲,一雙純潔的羽翼在身後舞動,柔和的神情裡增加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她雙手結印,重重絢麗的時空之幕掩在身前。現在的她,已經從典雅的遠古公主化身為異域女戰神。
虞絲的白袍變幻成了一襲白色戰甲,白髮在虛空中飛舞,環繞周身的銀色長弓綻放出璀璨光芒,原本帶著幾分英氣的她,現在已凌厲的令人不敢直視。
離歌臉上的笑容更加淡漠,有雪,一片片從她所在的空間向大地飄落,她所處之處,已完全被她身上散發的冰寒所凍結。
夜空之上的天魔眼,現在已完全代替黑暗,籠罩在蒼穹之上,暗紅的火焰沸騰了整片長天。
無窮無盡的烈焰在長天上沸騰翻滾,大地已被火光映紅,熊熊熱浪撲面而來,地面上的人現在不是處於天空之下,而是站在了燃燒的邊緣,似乎向前一步,就會被烈焰從靈魂深處點燃。
這場景,說不出的壯烈、震撼。
坤知簡神色依舊,她優雅的招手,收回了鎖住萁十七等人的空間法術。
她知道,如果她們三人不能擋住天魔眼的攻擊,封鎖在獨立空間裡的所有人都會被烈焰焚盡神魂。
這是她第一次與另外兩人並肩作戰,根本不知道三人合力能不能擋住神祇的神念偉力,萁十七等人脫離獨立空間後如果全速逃命,或許可以覓得一線生機。
敖寅儘管已在沸騰的烈焰下膽戰心寒,還是鼓起勇氣,向著常備軍士兵高喝到:“整隊。”
火光下,訓練有素的常備軍士兵們頂著熊熊熱浪,迅速排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滿頭大汗的他們站在敖寅身後,個個神情莊重,直面死亡的威脅。
聯想到藏劍宮修行者面對應青衣時的搖尾乞憐狀,萁十七、首震兄弟等不由得為常備軍的風骨所折服,這些嚴守軍令、悍不畏死的常備軍士兵如果具有法術,將是這片天地間最不可戰勝的力量。
萁十七等修行者絕不肯在常備軍前失了面子,儘管他們知道如果現在不逃可能會命喪於此。
有些必須堅守的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萁十七揮手,七名修行者和安隊長在前,後面的禁衛軍整齊列隊。
常備軍、禁衛軍一起列成整齊的隊形,迎著烈焰舉頭向天,那裡,虞絲三人與天魔眼正在激戰。
觀戰的他們,現在有一種說不出的壯烈、莊嚴。
也許,這就是普通人的力量,信仰的力量。
籠罩蒼穹的天魔眼向著三人發起了猛烈攻擊,一團團抽象的、具象的、祈禱的、舞蹈的暗紅色火焰噴薄而出,燃向她們靈魂最深處。
坤知簡在虛空中優雅的舞動雙翼,重重絢麗的時空之幕有節奏的飛出,迎向一團團火焰,時空之墓與火焰交匯的一刻,綻放出剎那絢爛,然後迅速歸於平淡,沸騰的暗紅被帶向了未知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