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義聞言,知道雲弼心中早有了決斷,只能將還未出口的話嚥下肚裡。
況且現在除了自己和寥寥幾名將領之外,大部分人都支援雲弼的決定。
此事,已成定局。
最終,一眾禁軍將領面帶笑容地離開雲弼的中軍大帳,只有陸仁義在出來之後仰望天空良久,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二日,由京都城頒發的土地稅被迅速送往軍營各處,而京都城內大大小小的禁軍也三三兩兩地出城執行收稅的任務。
這個政策的頒發,並沒有在百姓那裡激起多少浪花,畢竟土地裡長出的糧食本身就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
他們並不是很在乎這些糧食到底屬於地主軍隊,真正難受的是那些擁有土地的地主。
自古以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別說從別人的口袋裡掏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當那些禁軍將領率領自己的部下抵達直隸各處,當地地主雖然半脅迫似的交出了大量糧食,可心中已經恨透了這些軍隊。
不止是明搶般的強徵土地稅,這些前往各處徵糧的禁軍在失去權力的束縛之後也暴露了他們兇惡的本性。
現在直隸地區的禁軍大多都是從當地強徵上來的新兵,雖然大多出自貧農家庭。
可一旦他們握住了手中的兵刃,也開始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富人並不一定都是惡人,窮山惡水也不能說明民風樸素。
當這些徵糧的禁軍士兵經過直隸下轄鄉縣時,很多時候不光是搶了地主的糧食,那些小有積蓄的富農也慘遭洗劫。
這就讓收糧的禁軍在民間變得口碑極差,不少人聽見大兵來了甚至會舉家逃命。
對此,那些負擔著徵糧責任的禁軍將領大多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太平盛世,他們手底下計程車兵都是一群過了今天沒明天的人。
人命,在亂世顯得更加卑微。
直隸禁軍聲勢浩大的徵糧行動算是徹底與直隸計程車族世家集團徹底撕破了臉皮。
但如今北境的局勢,不久前還兵鋒正勝的豫州軍剛從直隸退兵,這些世家也沒了抗衡京都禁軍的資本。
關內這些軍閥靠不住,直隸地區的一部分世家便將目光投向了關外。
那裡不還有戎族嗎?
縱觀歷史長河,所謂的仁德、禮儀大多都是用來束縛世人,封建王朝更是以此作為維護統治的工具。
在利益面前,很多人會將那些熟讀的道理拋擲腦後。
而且真理,從來都不是掌握在大多數人的手中,更多人在乎的只是眼前的利益,畢竟家都沒了,國怎樣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漢奸這種東西一直存在各個王朝交替的時代,只是名稱不同罷了。
若是新朝建立,他們會是富有遠見的從龍之臣,若是事不成,則會遺臭萬年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當禁軍徹底逼急了這群擁有大量土地以及影響力的世家,無疑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封建王朝的根基,畢竟是這些擁有土地的既得利益階層,他們手中的權柄從不是他人賦予的,而是因為他們的實力配得上權力。
如蕭九在羊城郡境內實行土改,是因為他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替代方案,且能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於社會、民生是進步的。
可雲弼如今竭澤而漁的做法,引起世家的反抗,則是必然的。
透過掠奪地主的財富,雲弼在直隸迅速拉起了一支人數眾多的軍隊,編入禁軍一時間風頭無兩。
但他不會想到,正是自己這一舉動為後來的敗亡埋下了伏筆。
……
京都城,崔家老宅。
崔家作為北境有數的世家大族,在直隸地區經營多年,各代都有族人出任大夏顯赫官職。
只是今日的崔府卻門可羅雀,往日的門客、故人避之不及,這一切都源於雲弼不久前頒發的那張土地稅的徵稅令。
猶豫崔家時代經營,名下擁有大量田產,因此繳納了高額的賦稅,且還並不只是一次性付清,後續需要源源不斷地繳納。
書房中,崔家家主拄著柺杖將一封書信遞到兒子手中,“我們全族的未來就在這封書信上了,成敗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