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為師長兼上官的周邦彥,也端著一盞新上供的龍團春芽,慢條斯理的開聲道:
“此次事端,你既是處置得當,也算是用人有方;內外都是無懈可擊,老夫也臉上深有光彩;是以眼前這些去處,都是你該得的應有之義。”
“恩師!”
然而,郭崇韜卻是目光灼燃的切聲道:
“既然你因此提階從六品上,那依照《泰興考成制》,老夫身為舉主和座師,卻也要因此避嫌了。”
周邦彥卻是渾若未覺一般繼續道
“你看老夫痴長數十載,一時半會是升不到臺院去,於那些打個照面;就只能委屈你受累,暫且到別院或是外道地方去歷練幾年了。”
“正巧,北原道分巡朔方的監察御史,剛剛在任滿前病死在巡迴中途;無論於公於私,你大可以功成身退,拿了這份左遷察院的告身,前去朔方路補缺,”
“或者,你若是覺得北原道過於荒僻;涉及藩務巨繁;那老夫也不妨再多賣些麵皮;夷州東寧府的市舶司,提舉外域貢路的監海御史年事日高,有意提前卸任……”
“老師,您當知曉,我所求絕非如此。”
而郭崇韜亦是堅持道:
“其實,你還有什麼不甘的呢?”
然後,就見周邦彥放下茶盞又嘆息道:
“這事情已經鬧得太大,不是你區區一個正七品下的管城御史,可以繼續主掌下去了。需知曉,就連原有敕令聯辦的小三司,也要因此一併撤除了。”
“難道這事,就姑且止於此了麼?”
郭崇韜深吸了一口氣,反問道:
“這事,實在太過駭然聽聞了;光是已知的這些干係,既有損天家的體面,也敗壞了朝廷的威信。”
周邦彥卻是不以為的解釋道:
“無論最後的真相和內情如何,皇家大內或是朝堂諸公,怕是都不能輕易准許,再大張旗鼓的查訪下去,而需要有一個可以平息眾議和輿情的交代。”
“所以,就只能是禁苑北監,罔顧君恩勾結內外;豢養惡獸害人的干係了。”
郭崇韜卻是黯然介面道:
“不錯,所以令你出外,也未嘗不是有心保全一二;好在接下來的事態當中,得以獨善其身。一旦政潮既起,就連老夫也算不得什麼了。”
周邦彥抿了口茶湯,微微頷首道:
“這麼說,老師,明面上不能再查,那暗中……”
郭崇韜聽到這裡,忽然就有些回味過來:
“當然要查,不遺餘力的查下去。不查明背後的干係,這京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寢食難安了。”
說到這裡周邦彥卻是斬釘截鐵道:
“既然今天可以闖過諸多門禁,在禁苑和徒坊里長期豢獸害人;那終有一日豈不是可以潛越於大內,令天家至尊也不得安生了嗎?只是,不能再有你參合和露面了。”
“儘管如此,學生還是想暗中為之出力一二,哪怕減降一些品階也好。”
郭崇韜也徹底就明白過來,而再度懇求道:
“焉有此理,你當朝廷恩進的職銜品秩是什麼;是賈市裡隨即計較的價碼麼?真不當人子呼!”
周邦彥卻是勃然作色,仿若是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道: